第二百十五章 决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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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骨刺，随着杜穆凯一瞬间的动作化作了一道泛着寒光的残影，笔直地冲着韩修宇的眉心刺来！耳边的空气被破开的声音像是裂帛，骨刺最前端的尖锐越靠越近，也越来越急速！
可就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大片大片的色彩犹如剥落的墙漆，一点点褪色成黑白的默片。所有人、所有物，在韩修宇眼中慢慢化作无数纠缠的线条，每一道轨迹都清晰自然。
“预判”在他的脑海中凝结成疯狂旋转的涡流，幽蓝色的精神力犹如决堤的洪水，刹那间覆盖了韩修宇的身躯。八阶强者的速度有着微妙的凝滞，像是被什么阻止了一样，硬生生慢下了半拍。
韩修宇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这种体验曾经有过不少，但距离这一次出现之前实在是间隔太久太久了。它将他扯进了生还的境地，然而活罪……不可避免！
尖锐的骨刺擦过韩修宇的面颊、鼻梁，恶狠狠地贯穿了他来不及收回的右肩。异能者温热的鲜血飞溅在脸上，杜穆凯疯狂的神情有着刹那的茫然。
“铿——”
塔罗牌回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杜穆凯回过神的那刻，手中的骨刺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而其余的部分插在那个就地滚开的狼狈身影上，一滴滴的血液顺着骨刺流淌下来。
“呼呼呼……”韩修宇粗重的呼吸声响起，他忍着剧痛拔出了骨刺，额角的青筋迸射，似乎疼到痉挛。
精神力堵住了肩膀的豁口，他沉着眼提起骨刺一把劈碎了前来进犯的一头三阶体，那顺着力道甩出去的血液让丧尸群陷入了癫狂。
高阶体正顺着味道向他涌来，然而这一刻的韩修宇阴沉得可怕！
雨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将他的衣服污染得看不出颜色，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抹去眼睫上沾染的碎肉，却不料在自己脸上摸到了凹凸不平的骨渣子。
“破相了啊……”他喃喃念叨了一句，仿佛在这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面目全非。
被骨刺刮擦过的脸横着一道裂缝，它切碎了脸颊也斩断了鼻骨，只差那么一点点，被戳穿的就是他的脑袋。
“我真是没想到……”韩修宇身上的精神力彻底失控，竟是趋近于魔化的地步，“你是真的要杀了我！”
这个孩子，这个一年前还窝在他怀里的乖巧孩子，现在竟然成了屠杀人类的恶魔！他一次又一次地企图为这个孩子找借口，可他一次又一次地令他失望。
韩修宇自认为自己不欠他什么，然而杜穆凯对于他们，或者说对于整个人类，都怀有深切的戒心和恨意。
为什么……
不过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狂暴化的精神力夹杂着癫狂的个人情绪，海啸般地席卷全场，韩修宇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竟是一举突破了困扰他许久的瓶颈，直接进击成六阶的地步！
负面情绪的倾泻压抑而暴怒，幽蓝色的精神力实体化般地环绕在他的身侧，犀利如刀的风暴再度起卷！无论在场的是人类还是丧尸，在这一刻都被那层气势震慑，塔罗牌被精神力覆盖着席卷全场，所过之处，每一头丧尸都无法幸免。
除了杜穆凯，在场的没有谁能够阻止一个失去理智的精神力者，爬行者直接被碾成了肉沫，三阶体被绞成了肉块，四阶体被劈成了两半，五阶体被取下了首级……
丧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大堆大堆的腐肉糜烂在韩修宇的脚下，而精神力起卷的风暴不管不顾地掀起骇浪，将一层层的碎肉渣滓全数卷起，伴随着浓重的硝烟和爆破的巨响，一股脑儿地冲着杜穆凯而去。
硕大的骨翼合拢，将瘦削的少年包裹成球形，刹那间尖锐的骨刺沿着球体的表面凸起，像是骤然喷射毒液的蛇一般，数以百计的骨刺猛地往四周喷射，一瞬间猎杀无数人类！
“轰轰轰——”
精神力风暴急速吞噬掉大堆的骨刺，无数扭曲的精神力触手自韩修宇身侧升起，机体被破碎的部位像是觉醒了什么一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那原本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腿部慢慢生出新肉，覆盖上黄种人的表皮。
韩修宇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迈进，他的念头十分执着，也坚定到让人无法动摇。
他还记得病毒爆发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救下了这个孩子；他还记得“荣光”动乱的那刻，他心软之下放走的这个孩子；他还记得“海神”基地大乱，屠杀了无数人的……这个孩子！
他时刻记得杜穆凯还是个孩子，然而这个孩子却永远忘记了他属于“人类”的灵魂和身份。
屠杀同族，不可原谅！既然人是他救下的，那么，就让他结束这一切！
哪怕此时此刻力竭而亡，也好过放任杜穆凯为泽尔所用，变得跟魔鬼一样残杀人类！
精神力风暴再度强劲了几分，巨大的气浪不仅掀飞了丧尸，也给人类军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若非之前的屏障尚且保护着他们，只怕这批人早已尸骨无存。
“撤退！快撤退！放弃武器！快跑！”
第一次，坎迪帕夫上将在战场上喊出了“快跑”，这是他从参军开始第一次的“临阵脱逃”，因为他很明白，接下来的场面绝不是身为普通人的他们能够应付的！
精神力屏障摇摇欲坠，欧洲军队与“蜀都”军队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前线，而异能者队伍默契地善后，各种异能突发形成一道道防线，企图阻挠越来越扩大化的精神力风暴。
“哦不！我们挡不了多久！跑！”
千百层土墙被击溃、冰面被碾压、植物被破坏……战场面目全非天塌地陷，人类和丧尸夺命奔逃。
“你后悔救我吗？”
风暴中心，少年清润的嗓音响起，骨翼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而他露在外面的血眸依然冷淡如初。
“我不后悔以前救你，小凯。”韩修宇觉得自己很冷静，“但现在不杀了你，我怕我会后悔。”
你知道吗？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人类的生存，已经涉及到丧尸和人类哪一支能活下去的最终结局，我不能让你被泽尔利用，也不能看着你继续屠戮同族！
“我一直把你当做弟弟，小凯……”韩修宇的声音如同呢喃，饱蘸着化不开的悲切，“但你把自己当做了什么？”
“你是丧尸吗？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站在我的对立面，我都是失望的！”
“我当你是个人！跟我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有感情你有思想你有一切！可是你呢？你在干什么？”
精神力一层层汹涌，化作了铺天盖地的海啸。
“你杀了好多人，小凯。”鲜红的血从眼眶中流淌下来，韩修宇眼中的数据流彻底遮盖了眼球，“不要再错下去了！”
“轰轰轰——”
爆炸的余波和精神力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刺眼的白光，骨球中的少年依旧是冷淡的眉眼冷漠的神色，哪怕韩修宇手中的骨刺即将穿透他的心脏，他也没有丝毫动摇。
因为杜穆凯很清楚，韩修宇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是他属于八阶强者的直觉，也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而正因为了解，他也明白，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正在不断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迈向死亡。
他会死去，死在他的面前……
他会变成丧尸陪伴他了，对吧？
这样的结局似乎很美好，可不止为何，他觉得心口像是漏风了一样，很冷很冷。
杜穆凯的羽翼牢牢将精神力挡在外面，那锋利的塔罗牌仅仅割裂了他的几根发丝，他一步步走向眼前的男人，几乎衬得上优雅地从羽翼中抽出了一根骨刺。
在这一刻，杜穆凯的形象彻底与泽尔重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呆在泽尔身边熏陶久了，懵懂如他也不免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一种贵气。
哪怕，这都是表象……
“那就结束好了。”他淡淡地说出口，“你要是死于衰竭，做成丧尸也不好看。”
杜穆凯举起骨刺以强势的威压挥开了塔罗牌和精神力，具有绝对压倒性的气势碾压全场，尖锐的刺头瞄准了韩修宇的心脏，猛地送了出去！
“噗——”
利器贯穿血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韩修宇甚至连呼吸也做不到。两阶的差距，注定着实力的碾压。
他早就猜到自己会死去，但有了这么多丧尸的陪葬，终究是不亏的吧？
“小宇哥哥。”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嘴唇一张一合，“泽尔说，死亡才是开始，等你变成了丧尸你就明白了。”
韩修宇想要再度运起精神力，然而剧痛已经让他视线模糊。面前的人形影影幢幢，犹如摸不到的鬼魅，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可却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口热血。
血液顺着气管流入肺叶，他瞪大了眼睛仰躺在地上，感受着精神力瞬息的崩溃、塔罗牌的失控，以及……生命力的流失……
人都快死了，该想些什么呢？
父母，朋友，家人……魏俊啊，以后别再迷糊了，千万不要早早地来见我……
杜穆凯停手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脚下将死的韩修宇，心头有着明显的迷茫。
风暴的余威还在，可就在这个时候，战场的异变陡生！
“嗷呜——”
尖锐的狐啸声突兀地从高空袭来，杜穆凯瞳孔一缩堪堪提起翅膀格挡，下一秒，竟是直接被一条庞大的尾巴给击飞了出去，恶狠狠地撞上了百米之外的丘陵，直接砸出一个硕大的坑洞。
“韩修宇——”深切的悲呼在那一方响起，几个熟悉的气息钻入他的脑海。
“草泥马你个狗币给小爷醒醒！”肖琛一拳击碎了一头丧尸的身躯，他半跪在韩修宇身边，看着他涣散的眼神，怒吼道，“撑着！你给老子撑着！”
通体雪白的三尾狐即可旋着身体拦截在杜穆凯的身边，数以百千的硕大植物平地而起，犹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朝着他头面罩下。
这一刻，九阶三尾狐在陆地上的优势彻底体现了出来，它几乎是压着杜穆凯打了半路，可最终还是被这实力蛮横的家伙撑开了藤蔓飞了出去。
“嗷呜——”
万千藤蔓起卷，想要将杜穆凯拖下来，然而天空中的王者并没有如它所愿，反而越飞越高。尖锐的骨刺从高天刺下，瞄准地面上的人类，却最终被庞大的植物森林一一挡下。
战事胶着，双方对峙。
另一端，“蜀都”基地的副官和田宏义几乎是哆嗦着将人事不省的韩修宇抬了下去，田宏义除了不断地朝他体内运输“生机”，实在没有胆子敢动一下那根穿透心脏的骨刺。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副官眼里的泪水最终止不住。
“需要、需要专业的心脏科的医生……还要、还要血液科的医生。”田宏义的嘴唇都发白了，“我、我不会动大手术，心脏不是断手断脚，我、我没办法做这种精细活。”
“回基地，快回基地！”田宏义的脸都变青了，“小宇哥在衰竭，无论是体能还是器官，免疫力也在下降……他需要输血，再这么下去，连雨水的病毒都抵抗不了。”
“你……什么意思？”副官崩溃得几欲自刎。
“免疫力降低，对病毒的吸收能力就会变差，小宇哥……最坏的结果不是那个，而是变成丧尸。”
变成丧尸……变成丧尸……
副官如遭雷劈，呆呆地愣在原地再没了声音。
而外界，杜穆凯最终是带着剩余的零散丧尸后撤，然而最后幸存的丧尸却挡不住三尾肆意的虐杀。天空中的少年最后看了欧洲军队一眼，双手渐渐握紧，最后却一下子松开。
他决定不带回他的尸体了……既然他那么讨厌泽尔，那么讨厌丧尸……想必变成了丧尸也会继续讨厌这一切。
那就不带你回去了，小宇哥哥。
如果留在这里，是你的愿望……不过，我不后悔杀你。
因为你不死去，你迟早会看着我，杀掉你身边更多更多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