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故友大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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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躯壳，何须在意。”那老喇嘛笑着说道。
“何须在意？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知道吗？”罗卓大声道，罕见地激动起来。看到老喇嘛的第一眼，罗卓就看出他满脸死气，已然命不久矣。
“一切皆如梦幻泡影，生死又有什么关系。能在最后时刻再见到你，真的很好。”老喇嘛面容依然温和，他这种温和是发自骨子里的平淡，不像白展堂那种装出来的饱经世事。
“你好好的一个佛宗真传弟子，怎么变成了一个喇嘛，还躲在这深山之中。”罗卓对他有些无奈，说道。
“藏传佛教也是我佛家传承，我这身打扮也是为了方便。”老喇嘛说道，“值此末法年代，大道难行，也只有在这里，尚算一片净土。”
“你在佛宗的极乐净土呆着不是更好？”罗卓冷哼道，道家各派有自己的洞天福地，佛宗自然也有他们的洞天福地，佛宗最大的一处洞天福地就叫做极乐净土，昆仑派的昆仑洞天所在一向都不是秘密，修真界都知道，佛宗的极乐净土所在却是佛宗最大的秘密，只有经过接引的佛宗弟子才能进入其中，外派之人从来没有人进去过，罗卓当年虽然跟佛宗的好几个真传弟子交好，但也不曾到过极乐净土。
眼前这个老喇嘛，当年在佛宗是排名前三的真传弟子，自然是可以进入极乐净土修行的，天地大变之后，各家的洞天福地虽然也受到影响，但其实衰败的是比外界缓慢许多的，就拿昆仑洞天来说，六百多年下来，如今昆仑洞天的灵气浓度比起当年只残余了百分之一左右，不过这是因为昆仑结界效果比较好，那些小门派的洞天福地，早就因为灵气枯竭而崩溃，当然极乐净土绝对不是小的洞天福地，罗卓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也相信它绝对不会比昆仑洞天差多少。
老喇嘛笑而不语，微微摇头。
“大愚啊大愚，你这般闷葫芦般的性格到死也是丝毫没有变化啊。”罗卓有些气愤地说道。
老喇嘛，也就是罗卓口中大愚，听到罗卓这个称呼，也恍惚了一下，多少年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了。
“这个是改不了啦。”大愚苦笑着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也还在人间没有离去，当年我年轻气盛，发愿留在人间普渡众生，谁知道天地大变之后连自保都是很难，末法时代，终究非一人可以改变。”
“我也在人间行走多年，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罗卓问道，修真界集体离去之后不久，罗卓曾经去各派的洞天福地看过，确定除了他之外并无其他修行之人留下，只是佛宗的极乐净土他不知道在哪里，所以也办法去看，但是之后罗卓曾经传声天下警告一些没资格随修真界一起离去的精怪不得危害人间，若是那时候大愚在极乐净土之外，应该可以听到他的传声才对。
“世人都知道佛宗有极乐净土，却不知道极乐净土所在，我可以告诉你，极乐净土并没有具体的位置，极乐净土是释迦摩尼佛留下的一尊浮屠仙器，其内自成洞天，天下各派的洞天福地皆是死物，唯独我佛宗的极乐净土是可以移动的。”大愚叹了口气，世间只剩下他跟罗卓两个修行者了，而且现在自己即将归墟坐化，也无所谓秘密不秘密了，“所以当你本宗离开人间的时候，是将极乐净土一起带走的，只留下了紫竹林等几个小的洞天福地，他们离去之后，我自知修为还不够，于是在紫竹林闭关修行了多年，直至紫竹林的天地灵气耗尽，我才离开了那里，离开之后，我也化身入世去宣扬佛法，只是进展一直不是很顺利，后来更是遇到中土改朝换代，于是我就到藏地来了。”
“藏地佛法氛围很好，不过他们太过活佛，有失偏颇，反倒失了佛法真意，再后来我遇到几个学佛的好苗子，于是耗费些修为替他们灌顶，再后来，我修为不断衰减，天人五衰渐渐来了，为了延缓这个过程，我就到了雪山上来修行，唉，终究还是看不破生死啊。”大愚说的很简单，但是罗卓也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定然不会轻松，若不是为他人灌顶消耗修为，他根本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大愚的修为当年就跟他差不多，这些年就算没有进步，在天年之前也是不会变老的。
“大愚啊大愚，你这么做值得吗？”罗卓叹息着说道。
“弘扬佛法，是我修行的初心，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大愚说道，“这些年能留下一些薪火，也算我没有白白留在人间。”
“命都没有了，说再多又有何用，你自己都还没有成佛！”罗卓道，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了大愚身边，二话不说，双手结成手印，一道清光从身上爆发出来，朝着大愚笼罩而去。
“阿弥陀佛！”大愚双手合十，低呼一声佛号，金光一闪，那道清光反弹回去，罗卓闷哼一声，退了半步。
“你的修为？”大愚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多年，他的修为不断衰减，如今已经不足全盛时期的十一，他自幼就认识罗卓，十分清楚罗卓的修为，罗卓当年可是修真界年轻一代第一人，他的修为远远超过现在的自己，怎么会被自己一下震开呢。
“我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把你的佛法收起来，我替你续命！”罗卓喝道。
“没有用的，我天年已尽，就算你修为全盛也是救不了我的，何况你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这么一点修为。”大愚说道。
“罗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也留在人间，本以为我就这么安静地去了，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还能再见到你，不要废力气了，咱们说说话。”大愚平和地说道：“好多年没有人可以好好地跟人说说话了。”
罗卓的脸色变换几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在大愚旁边坐了下来，他知道大愚说的对，他确实救不了大愚。
索南守在门外，没有让真言还有精灵三人进去打扰罗卓和大愚重聚，一直到第三天，房间内才传来大愚的声音。
“索南，你们进来吧。”大愚的声音有些虚弱。
索南先是躬身行了一礼，这才推门进了房间，一进房间，他就看到正对门的卧榻上，罗卓跟大愚两个人并排盘膝而坐。
索南走到大愚身前不远处，恭敬地跪在地上，真言老和尚也是神色激动，跟索南一样跪在大愚面前，精灵三人有些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真言啊，这些年你修行没有懈怠，很好。”大愚看了一眼真言，说道，当年他遇到真言师兄弟两个，看两人悟性不错，于是假借密宗灌顶方法点化他们踏入修行之门，如今真言的境界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一点，大愚很是欣慰。
“罗兄，这是索南，算是我的记名弟子吧，他跟在我身边几十年了，一直任劳任怨，我去了之后，你帮我照顾一下他吧。”大愚指着索南说道。
“上师！”索南一脸痛楚，泪流满面，额头触地，久久抬不起头来。
“索南，不必难过，我只是先你一步而已，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大愚说道。
“上师可否再来？”索南痛哭着问道，藏地活佛一向有转世的习惯，索南眼中，跟上师比，那些活佛根本什么都不是，上师一定可以再来！
大愚摇头的动作击碎了他的幻想，而是指着罗卓，说道：“这是我自幼相交的好友，他的修行境界远在我之上，我去以后，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他，敬他如师，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