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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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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酒味传入鼻中时,王浩然脸上顿时露出恶心的神情,从袖掩着鼻子:“拿开拿开!”
    
    “不喝酒,十一弟你来酒楼做什么?”为他布酒的人年纪比他稍长,笑吟吟地道:“况且此前十一弟你不是说,镇抚一地牧民十万,杯中酒常满座上客不空,便是你此生之志向,如今不能镇抚一地了,难道连酒都不能喝了?”
    
    “名甲兄长,你是不知道,那日被人灌了一壶酒,让我足足醉了两日夜,将将养息过来,然后嗅着酒味就想呕。”王浩然道。
    
    “还不是你自家贪杯,若是你不想喝,谁能迫着你来?对了,最近听闻你与新近名声鸠起的名妓顾横波常往来莫非是酒不迷人人自迷,哈哈哈哈!”
    
    “名甲,你休要笑我,要是你知道是谁人灌的我酒,你会觉得这南京可真小!”
    
    “哦,谁?”
    
    “俞国振,就是无为幼虎,大破桐城贼乱的那一位!”说到这,王浩然大笑道:“前些时日我们兄弟还在谈他,不曾料想就遇上了,我原本准备回去之前到无为拜访他的,可如今在襄安就遇上了他名甲兄长,你没有想到吧,他来了南京!”
    
    提到俞国振,当真是王浩然这样有志于国事的年轻人的榜样!此前王浩然与这位名甲兄的交谈中,不只一次对其赞叹不已,甚至“国家之兴,必在俞氏之身”的评价!
    
    “哈,哈,十一点,你真可怜,这几天醉得没出门吧?”那位名甲兄一脸悲哀的模样看着他。
    
    “咦?”
    
    名甲拿出一本书,还有…折叠得整齐的纸,将之放在了王浩然面前:“我王传胪虽然只在南京工部混个闲职,却也知天下大事你看看吧。”王浩然接过一看,那本书上写着《民生杂记》四个大字,旁边还有眉注“崇祯七年第二期总第二期”一行小字。他“咦”了一声:“这是何书?”
    
    “你先看报。”王传胪将书抢了回来:“这书中有些说的是西学之术,你看不明白的。”
    
    “谁说我看不明白,我哪比你笨了?若说不出个名堂来,莫说你是族兄,就是亲兄我也翻脸了。”王浩然翻开那折着的大纸,嘴中还嘟囔着废话。
    
    纸相当大,上头全是密密的字迹,王浩然看到这些字,先是“咦”
    
    了一声,然后又看到最头的“民生速报”皿字。
    
    “咦,这不就是一份私办的邸报么?”看完创刊絮语之后,王浩然道:“这字印得倒是漂亮,如此大的版这私报怕是要huā上不少钱财,也不知是哪个蠢货做得勾当!”
    
    “你且看。
    
    ”王传胪不满地道。
    
    王浩然又向下看去,只见头版头条,便是一排漆黑的大字:“无为幼虎入金陵,秦淮河畔点明星”。
    
    “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兄长,你让我看的就是这……
    
    咦?”
    
    王浩然原本要说一番刻薄话点评的,可旋即明白,这私报中说的,便是无为幼虎来到金陵的事情!
    
    无怪乎当他提到自己见着俞国振的时候,王传胪一点都不显惊奇,原来他已经从这私报中得到了消息!
    
    “当真是年少气盛,与辽东总兵官之子立下赌约,要品评秦淮名妓,选出八艳!”王浩然在看完内容之后,当真是既好气又好笑:“如今天下时局如此,他们二位都是虎将,却在南京城中做这竞豪奢的勾当!”
    
    “如何,觉得有意思吧,你再看这本《民生杂记》。”王传胪将手中的书册递给王浩然:“还有这本《风暴集》!”
    
    王浩然接过来翻了翻,却没有看出什么来:“近些时日总听人提起《风暴集》,正想寻本来看看,名甲兄,这本送我”
    
    话没说完,王传胪一把将《风暴集》与《民生杂径》又夺了回去:“这两本书放在你那儿,当真是明珠暗投了,你好谈兵事,可这书上却未载兵事,记的尽是实学导泰西介绍。”
    
    “那又如何?”
    
    “最初时我得了这本《风暴集》,便为其主编对实学之精通而吃惊,想要上门求教,但一直不知这署名为“济民,的主编究竟是何人,现在总算知晓了,原来他便是俞国振!”
    
    “咦?何以知之?”
    
    “你瞧,这两本书和这份私报,印的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宋楷!
    
    金陵诸家印局,不,整个天下印局之中,我还未曾见过能印得这般洁净漂亮的!”王传胪〖兴〗奋地道:“你知道我在工部领个闲差,倒是研究过印术,活字为何未能盛行……”
    
    说起这个,王传胪进入了痴狂状态,王浩然看到他一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若不是分心于此,自己这位族兄也不会以辛未科进士的身份,来南京工部领一个闲差,他只要huā上半点气力活动,便可以牧守一州一县之地了。
    
    好一会儿,王传胪回过神来:“这《民生速报》里鼓吹的都是俞国振之事,我要去见他,若非他自家,谁会掏一大笔银子造这个声势!”
    
    “若不是他自家,谁会掏一大笔银子造这个声势,我去问过印局,要印这样一张大报,仅雕版就得huā上几百两银子,再加上纸张、墨汁和分发,全部加起来,没有两三千两打不住。
    
    ”刘继仁啧啧地道:“世叔,将那厮逼到这地步,也就是世叔有这个本事。”
    
    按他们的估计,俞国振是有个一二万两的银钱可供挥霍,但《民生速报》是免费发放的,也就意味着,整个私报都是只赔钱不赚钱的货色!俞国振发派一次,就得huā掉他一大笔钱财,而支持秦淮八艳评议,又需要大笔钱!
    
    “不就是几千两银子么,我们也开印。“吴三桂笑道:“刘世侄,你帮我联系几家印局,要弄就弄大的,他不是发出去三万份么,我们弄五万份!”
    
    他说这话时,盯着刘继仁不放,刘继仁连连点头:“世叔说的是,要huā销多少银钱,我也出一半就是!”
    
    “如此就有劳了。”吴三桂口中说,1心里却是冷笑,这厮与俞国振不知有何仇,百般挑唆,要让自己与俞国振相斗!
    
    刘继仁带着他的人出去办事,吴三桂身边伴当道:“这位刘公子倒是热心肠,1小将军此次多亏他相助了。、,
    
    “什么热心肠,想借刀杀人吧。”吴三桂看左右全是自己心腹,压低声音道:“我原本不认得那个俞某,还不是他在酒楼之上指点与我,又百般挑唆,说这姓俞的不将我们关宁铁骑放在眼中,还说我们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除了浪费国家粮饷民脂民膏外别无所长”
    
    若是俞国振听到这番话,定然会大吃一惊,这确实是他的看法,以关宁军的数量、装备和战力,若不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将官,这支原本有戚继光打底子的强军,如何会堕落成如今的模样!
    
    为了掩饰自己年年失地仗仗败阵的无能,他们还与鞋虏相呼应,
    
    编出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鬼话。一支用火器武装到牙齿、拥有众多火炮和坚城的正规军,打不过一群只能拿着弓箭挖地洞抱着猪睡觉的野蛮人,这不是无能还是什么!
    
    当失败成了家常便饭,那么失败者就完全没有了羞耻之心,如今关宁军,便是处在这般的状态之下。
    
    “这厮着实可恼!”听得吴三桂这样说,跟着他的那些亲信都怒了:“小将军,择个机会,剁了这厮吧!”
    
    “此地为留都,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他容易,善后可不易,总不可为了这样一个蠢货,给老大人惹来弹劾,朝中有人瞧我们不顺眼,可不是一日两日!”吴三桂摇了摇头:“况且,刘继仁这厮也可恼,他们刘家老巢在曹州,却在南京城中有这么一大批人手,他转述俞国振之语,无论是真是假,都少不得挑拨之嫌。我若真傻乎乎地去寻俞国振的麻烦,岂不是正遂了他的心意!”
    
    “1小将军英明!”周围顿时谀辞如潮:“也就是小将军,能将那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好让他们二人自己相斗,咱们在旁看热闹。”
    
    “你们几个这些时日也都别闲着,只靠刘继仁那厮传递消息,终究不牢靠,谁知他瞒了什么。”吴三桂道:“现在他去寻印局了,我们正好去看看,俞国振在这《民生速报》中所说的球市,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几日众人留在寓所之中,原本就憋得极了,听到吴三桂这般说,都欢呼出来。他们自然都有高头大马,顺着秦淮河,过武定桥、旧院、钞库街,这一带原是妓家如云的繁华之所,他们出来时是下午,沿途却没有看到多少人,当他们来到《民生速报》所说的球市时,这才发觉,那些人竟然都到了此处。
    
    这球市由木栅栏隔着,隔出了十余个出入口,每出入口都有人守着,哪个口子进人哪个口子出人,都是井然有序。看到这一幕,吴三桂心中一动,这般规矩森严,实在是军阵之法。那俞幼虎闯出这般大的名头,看来也不完全是侥幸。
    
    他正想着,就听到身边人道:“《民生速报》中将这球赛吹嘘得天huā乱坠,只道是难得的热闹,咱们也不急着去拜会那俞幼虎,先看一场球赛再说。”
    
    他侧目望去,看到的是两位头戴方巾的仕子,看年纪,也都是三十以下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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