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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龙没有急着去见史弥远,反而对这个中年书生来了兴趣,故意眯起眼睛,释放出更强的杀气,说道:“史弥远还敢见我?不会是给我设下陷阱了吧?说,你们有什么阴谋?”
那书生依旧不慌不忙,只是苦笑道:“杨安抚使误会了,我家相公之前的种种设置,都是为了防备刺客而已,万万没想到您会夙夜而来。我家相公花费了无数心血准备的机关,礼贤下士请来的高手,竟然全都被您轻轻松松给横扫了。发现这是个误会之后,相公立即就派我来请您了,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他这些话,既给史弥远做了解释,又捧了王金龙一把,让人听得很舒服。王金龙也不故作凶狠了,哈哈一笑道:“不知先生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书生表面上虽然显得很从容,可是当王金龙收起气势后,他还是放松了很多,彬彬有礼的答道:“免贵,晚生复姓上官,名相,字明辅。杨大人叫我明辅就好。”
王金龙点头道:“上官相,上官明辅,不错,好名字,一听就很有文气。明辅现任何职?”
上官相苦笑道:“在下只是个白身,没有任何官职。”
王金龙诧异的道:“白身?怎么会?史丞相给你弄个官身还是很容易的吧?就算要你留在他身边做幕僚,一般也都挂个闲职,吃一份俸禄。”
上官相笑的更苦了:“我和其他人不同,唉,一言难尽。”
王金龙见他不太想说,也就不再追问了,省的让他更伤心,转而说些其他话题。等来到史弥远所在的房门外时,才最后说道:“明辅,我很看好你,你若是愿意,可以去我那。在我手下,可不讲究什么家世、背景,只要你有才能,就有你的用武之地。”
上官相愣了一下,明显有些意动,可还是迟疑道:“相公救我于危难,我曾发誓此生要报答相爷,唯有……”
王金龙打断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反对,我可以直接向史丞相要人。他开口把你送给我,就不算你背信弃义了吧?”
上官相迟疑道:“杨大人,你是第一次见到在下吧?为何对我如此青眼有加?”
王金龙哈哈笑道:“我这个人相信缘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投缘。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就跟我一起走。”
也不管上官相怎么想,王金龙就把事情定下了。这时两人已经来到另一座宅院前,王金龙进了大门,穿过一个小花园,才在一处阁楼里见到了史弥远。
这一回史弥远倒是很有诚意的样子,屋子里只有他自己,一见王金龙就抱拳道:“哎呀,我的杨大人呐,你要见我就不能走正门吗?你看看这闹的误会,可让我损失惨重啊!”
王金龙似笑非笑的道:“是吗?那可真是抱歉的很。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些江湖好手?你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江湖是另一个圈子,你还是不够了解,我给你介绍的人肯定个个都是高手,比你找的那些阿猫阿狗强多了!”
史弥远强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不用了。来来来,先坐下,尝尝这蔷薇露酒。这酒可是宫廷御酒,一般的大臣都喝不到,赏赐下来的也都是流香醉。我也是厚着脸皮才从官家那淘换来一点。”
王金龙推荐的人手,史弥远当然不敢用,那不是帮对方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吗?王金龙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故意这么说,只是讽刺史弥远而已。隐晦的讽刺一下也就罢了,史弥远既然转变了话题,王金龙要是还讥讽起来没完,那就是撕破脸了,所以也就不再提了,端起酒杯来说道:“既然有好酒,当然是先喝了再说,请!”
两人推杯换盏喝到半酣,史弥远才说道:“杨老弟啊,你这回可真把我吓坏了你知道吗?我当时睡的正香呢,突然被吓醒了,急忙一拉机关翻到床底下去,脑袋还磕了一下。从地道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绸衣,那东西根本不保暖,害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你说说你,你就不能和别人那样正常拜访吗?”
王金龙嘿嘿笑道:“史老哥,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嘛!我可是听说了,现在朝廷里有一帮人要把我定为逆匪呢!断了我的粮草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更加狠毒的第二步、第三步。这个时候我光明正大的来求见你,怕是会给你惹麻烦。只是没想到你老哥防卫的如此严密,闹出这么大动静,真是非我所愿!”
史弥远这次能够逃出王金龙的手心,还是颇有些得意的,哈哈笑道:“算了,这次只是个误会,说开就好。至于朝中有人弹劾你,也不过是小事,我之前只是懒的搭理他们,只要我一句话,他们就得偃旗息鼓。”
王金龙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道:“这么说来,史丞相是等着我来见你了?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吧?”
史弥远叹道:“你们江湖人啊,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一点不会婉转。好吧,我也跟你直接点,省的你再有误会。按说你我是盟友,朝廷里有人针对你,我应该施以援手。可是这一次针对你的人有些特殊,我就不得不慎重了。你不妨猜一猜,是谁看你不顺眼。”
王金龙挑了挑眉梢,沉思了半晌才道:“朝中的大臣我熟识的只有你一个,也没得罪过任何人,他们应该没有理由针对我。之前你说过,你只需说句话就能将事情摆平,可你又说针对我的人让你也不得不慎重。再加上弹劾我的人,理由是我对金国作战不积极,有首鼠两端之嫌。那这个人就好猜了,是当今官家吧?”
史弥远一拍巴掌道:“杨老弟果然聪明,从蛛丝马迹就猜到了真相。不错,正是当今官家暗示言官们弹劾你,这样就可以给你找麻烦,在你服软后也可以轻易的撤销惩罚,要是惹的你大怒真的要投靠金国了,还可以拿那些言官作伐,处置了他们讨好你。不管怎么做,你都怪不得官家身上,这就是帝王心术。”
王金龙轻笑摇头道:“官家的帝王心术就这点水平?连我这个江湖草莽都轻易的看透了,皇帝当的也不怎么样啊!”
史弥远哈哈大笑,说道:“要是官家手段够高,我又岂敢说自己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消停?只是我虽然有这个能力,却不能随便用。官家手段不算高明,可他毕竟是皇帝,明目张胆的和他作对,是不智之举。”
王金龙点头表示理解,但紧接着又道:“你的难处我明白,只是你到底是什么打算?要是想让我来临安,只需一封书信就行;要是有什么想法要我配合,派个人说一声也行。你这样不声不响不动作,非得逼着我亲自跑一趟,到底有何用意?”
史弥远道:“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没想逼你来临安,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自己解决这次事端的本事。说实话,你可让我有点失望了,这么点小事,你竟然还亲自跑一趟。你的江湖脾气,以后可得改一改了!”
王金龙心中嗤笑,这个老狐狸,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在朝中是否还有其他奥援吗?说的真好听。
王金龙在临安还是埋下了不少暗线的,虽然大多都在市井之中,可只要肯想办法,也能拐弯抹角的和朝廷大臣搭上关系。只是他不想动用这些暗线,是准备将来有大用的。现在的事只是小事,提前暴露了太不值当。如今看来,他的抠门是很有必要的,如果让史弥远觉察了这些暗线,只怕就要损失惨重了。
即使心中再怎么痛骂,表面上王金龙还是很诚恳的认错道:“史老哥说的有道理,我这个脾气确实要改改。我回去之后立即找人打听打听,看看那个大臣能搭上线,省的一点点小事都要麻烦你。”
史弥远知道王金龙这是反击他呢,毫不示弱的说道:“你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还找别人打听干嘛?朝廷里的事,还有比我更熟悉的吗?我给你引介几个人,保证让你满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默契的揭过这个话题。再这么针锋相对下去,就真要翻脸了。
又喝了几杯酒之后,两人才重新谈起正事。王金龙道:“史老哥,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粗人,一直都在江湖上厮混。路过青州的时候,因为看不下金兵残杀汉人百姓,就伸手管了这档子闲事儿,没想到一下子就搭进去了,再也脱不了身。可就算占了块地盘,还从朝廷这里混了个官儿当,实际上我走的还是绿林好汉的路子。表面上我手下的人都各有官称,但私底下那帮兔崽子都管我叫大当家,后面还有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你说,这和占山为王的土匪有什么区别?所以说,这官面上的事我是一点不懂,还得麻烦史老哥你多关照啊!”
史弥远同样在肚子里暗骂,王金龙做生意赚到了海量的财富,还特么说自己是土匪,有你们这么有钱的土匪吗?可他也一样,表面上很诚恳的样子道:“这你放心,咱们既然是盟友,当然是互相关照。朝廷的事好说,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包你平安无事,还能加官进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