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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肃抓着腰牌,凝视了许久。旋即,他瞥眼看向坐在一边的邹佳仁,邹佳仁神情自若,仿佛对腰牌上写的什么,并不感兴趣。
不过岳肃知道,邹佳仁是何等人物,有人莫名其妙地来杀他,又有人莫名其妙地来救他怎会不查看一番,或许这东厂的腰牌,他早已经看过了。
是谁要杀邹佳仁,岳肃现在还无法了然,但救他的人是东厂,东厂是干什么的,岳肃自然清楚,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救邹佳仁呢?
岳肃半晌无语,默默地思考着。就在这个时候,有守门的差役跑到大堂门口,躬身禀道:“启禀大人,周王千岁与按察使王大人,河南监军赵公公在外求见。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不少本地百姓。”
一听说周王与王林鹤、赵州来了,岳肃心中一愣,不禁纳闷起来,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来,更为古怪的是,为什么还有百姓随行。可纳闷归纳闷,周王身份在那摆着,总是要出外迎接的。
岳肃站起身来,看向邹佳仁,说道:“恩师,周王千岁到此,不知所为何事,你我一同前去迎接一下吧。”说完,他饶过公案。
听说周王到此,邹佳仁心中冷笑,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站起身来,点头说道:“正该如此。”
言罢,二人联袂出得大堂,到门首迎接。
到得门前,果见周王与王林鹤、赵州站在门口。三人的身边,站有随行的扈从,再往后,则是围观的百姓。
经过一夜的折腾,现在天色已亮,只是这个时辰,上街的百姓还是很少,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大堆,显然是有人唆使百姓前来。这个端倪,岳肃也看的出来,不过也没有多做计较,而是躬身给周王施礼,“不知千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邹佳仁也是一般的台词。
“岳少保公务繁忙,孤王又事先没打招呼,何罪之有啊。”周王客气一句,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儿与府上奴婢一夜未归,又听闻岳少保正在审理一桩要案,所以冒昧前来,想要旁听一二,不知是否打扰大人。”
“王爷大家光临,正是下官的荣幸,何来打扰一说。”岳肃一向光明正大,现在这么多人前来听审,断不会拒人与门外。何况来人还是王爷,更是不好断然拒绝。当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王爷,里面请。”
周王并没有动,倒是他身边的王林鹤与赵州给岳肃躬身施礼,说了些打扰之类的客套话。然后,由赵州开口说道:“听闻大人开堂审理要案,我等赶来之时,百姓闻讯也都跟了过来,不知大人可否容他们进去听个一二。”
岳肃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本部院审案之时,从不敝人,既然百姓前来听审,自当放行入内。”
“岳大人果然是光明正大,配得上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赵州奉承一句,随后看向周王,说道:“千岁,岳大人这边就要开审了,咱们就随岳大人进去吧。”
周王点点头,说道:“岳大人,请!”
“王爷,请!”
岳肃请周王先行入内,自己让过半个身位,在后相陪,其他的官员,更是要严格遵守纪律,按照品级次序入内。百姓随在最后,进去之后,只能在二门外止步。
来到正堂,里面衙役战列整齐,堂上摆着尸体,只有邹枫趴在阶下。周王看到这么多尸体,好奇地问道:“岳少保,这又是发生什么案子了?”
岳肃淡淡一笑,说道:“这是另一桩公案,等到眼前这桩审完,再查那一出。”说完,岳肃冲内喊道:“童胄,将这些尸体搬到后衙,以免惊吓千岁。另外快快看座。”
“是,大人。”童胄马上招呼人清理尸体。
周王今天到此是有目的的,本来不想让岳肃将尸体移走,多点热闹岂不更好。但岳肃的话说的明白,他有心不让,却也反驳不了。等到尸体搬走,旁听的椅子摆上,岳肃这才请周王上堂。
岳肃自到正位落座,周王坐于下手第一位,其次是邹佳仁,王林鹤,赵州。
众人坐定之后,岳肃没有开口说话,心中盘算起来,这班人到此的目的。岳肃不是糊涂人,通过东厂的腰牌,在加上周王等人突兀的到来,他很快得出一个结果,这是大伙等着邹佳仁跟自己摊牌,好看热闹。
东厂是干什么的,专门查人隐私,自己的秘密,保不齐已经被东厂掌握。之所以没有直接捅到皇上那里,那是自己正得宠信,不由当事人说出来,闹得满城风雨,皇上怎会降罪。刺杀邹佳仁的人,明显是要保护自己,而保护邹佳仁的东厂番子,显然是唯恐邹佳仁死了,真相就此掩埋。东厂能去救邹佳仁,再出请周王、赵州、王林鹤等人前来作证,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一来,做好的套就摆在自己面前。自己不处置邹佳仁则已,一旦对邹佳仁动手,邹佳仁势必说出秘密,来一个一拍两散。百姓称我为青天,现在案子已经闹的这么大,只要就此收手,起码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想来,这件事邹佳仁也看的清楚,东厂的腰牌他肯定已经发现,所以有恃无恐,连证据滴血玛瑙都敢轻易交出来。这是认定我不敢拿前程开玩笑。
事情的一切,都被岳肃料中,唯一猜错的是,田尔耕并没有想找王林鹤出来,这主意是孟楚恪想出来的,他认为来的人越多,就越有意思。
见岳肃良久没有说话,周王先行开口说道:“岳少保,你这案子,到底要什么时候开审啊?”
“啊……”岳肃这才从思绪中反应过来,看向周王,说道:“适才下官正在心中将案子的来龙去脉理顺一番,既然王爷着急,那下官这就开审了。”
说到此,岳肃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说道:“人犯邹枫,你且抬起头来!”
“威……武……”随着岳肃的一声大喝,两盘的差役,马上喊起堂威。
邹枫原本已经吓得心惊胆寒,自知必死无疑。现在老爹到来,胆气终于壮了一些,抬头看向岳肃,说道:“大人有何话要问?”
邹枫突然变得有胆气,敢这么说话,倒没有让岳肃感到意外。岳肃微微一笑,指着公案上的滴血玛瑙,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证据都摆到桌面上了,邹枫怎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到底是如何败露的,他不太清楚,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他点头说道:“认得。”
“此物叫何名字?有何典故,又是从何而来?”岳肃再次问道。
“回大人的话,此物名叫滴血玛瑙,乃是小人从本地人氏张儒泽手中买来的。有何典故……小人并不知道……”能赖还是要赖的,这种骇人听闻的典故,怎能轻易说出。
“这个典故你不知道么?要是不知道的话,又为什么要花一万两银子从张儒泽的手中购买呢?”岳肃冷冷地鄙视着邹枫。
邹枫万没想到,岳肃连购买的价格都知道,但这个价格他是绝不能承认的,否则不说别的,单就追问这一万两银子的来历,也够送邹家父子上断头台的。于是,邹枫笑道:“大人这是听何人说的,真乃无稽之谈,这块玛瑙虽然珍贵,却也不值得这个价钱。小人是花八百两从张儒泽手中买的。”
“你倒是会狡辩,看来真当张儒泽全家被杀,本部院就找不到人上堂作证么?”岳肃将惊堂木一敲,大声说道:“本部院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啊!带证人紫梅上堂!”
紫梅的姓名,在她再次醒来之后,已经被问清楚。岳肃来征求了她的意见,她表示愿意登堂作证。
一听岳肃提起紫梅,别说邹枫了,连邹佳仁也是心头一惊。问天本说已经将紫梅、寒莲杀掉灭口,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邹佳仁只能去赌手中的底牌,他保持镇定,静坐旁观。
不一刻功夫,紫梅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过来,她的旁边,还有梅儿伺候着。来到阶下,紫梅虚弱地说道:“民女紫梅参见岳大人,有伤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恕罪。”
岳肃说道:“紫梅姑娘,你有伤在身,好生躺着,不要乱动牵扯到伤口。按理说,你身受重伤,本部院不该请你登堂作证,怎奈案件重大,也不得已而为之,还望你莫要介意。”
“多谢大人关心。大人有何要问的,尽管开口,小女子一定如实作答。”紫梅说道。
“如此最好。”岳肃看向邹枫,再次问道:“邹公子,你可认识这位姑娘。”
这话可叫邹枫难以回答,说认识,那就是自找倒霉。说不认识,自家府上的一些事情,紫梅都能说上来。谎言一被戳穿,挨顿板子,那是肯定的了。犹豫半天,邹枫还是咬牙说道:“不认识!”
“邹公子,我看你今天真是找打呀!”岳肃看向紫梅,说道:“紫梅姑娘,说邹公子说不认识你,那你就亮出点你们认识的证据来,让邹公子心服口服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