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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广微的一番话,吸引了满朝文武的注意力,大家一起将目光,对准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想要看他,是如何答复。
朱木匠倒是十分从容,说道:“岳爱卿请罪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虽说乡试作弊,有过在先,但是岳爱卿为官之后,上为社稷,下为黎民,灭叛匪、诛贪官,功劳甚大,这次巡抚河南,赈灾济民,为朕分忧,更是大义灭亲,铡了祸国殃民的邹佳仁。单就这些功劳,也就足抵其过。朕看,就功过相抵,夺去岳肃少保头衔,也就是了。诸位爱卿以为呢?”
他本以为,群臣听了这话,多少得给些面子。岂知道,这帮人就算不让岳肃死,起码也得将他削职为民,方能称心如意。你就削个少保头衔,便想给大家伙打发了,这谁干呀。
刑部右侍郎潘松紧跟着出班奏道:“启禀万岁,若说是别的罪名,功过倒可相抵,然而这是科举作弊,天下间最要紧的罪名,怎可功过相抵。要知道,岳肃的功名来路不正,便没有为官的权利,科场舞弊,等同欺君,乃至于欺瞒天下,他的功劳就算再大,也无法与之相抵。”说着,他转身看向岳肃,大声质问道:“敢问岳少保,岳大人,你还有何脸面,站于这朝堂之上?”
跟着,他又义正言辞的大声喊道:“还请万岁,将岳肃革职查办,依律严惩!”
说完,跪倒在地。
“不错!岳肃一向彪炳清廉自首,执法如山,他现在触犯国法,又有何说!还请皇上依大明律例严惩!”这一回说话的是左副都御史李夔龙。
言罢,他也跪了下去。
“还请陛下依律严惩岳肃!”……紧跟着,朝堂之上,官员们纷纷跪倒,就连顾秉谦、魏广微这些重臣,也都逐个跪下。
原先的计划,是满朝上下的官员,全都跪下,逼皇上惩治岳肃。不过经过岳肃的一番分化,跪下的人,明显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最先跪的是阉党,其次是无党派人士。后来加入阉党的齐楚浙人员,犹豫好久,才跟着跪下。
不过,那些三党中的铁杆,没有一个跪的。这其中以原先浙党的班子为首,方从哲是浙党领袖,岳肃既然为方从哲说话,就算不帮岳肃,也绝不能踩他。或许靠着皇上对岳大人的宠信,还真能把方老大给请回来。
齐党也有不少没跪的,亓诗教是齐党领袖,方从哲的门生,岳肃一并保举,这对大伙的未来有好处,干什么落井下石,不帮也就算了,咱可千万别去踩。
楚党也是一样,岳肃也是湖广人,看架势,也是咱们楚党一脉的,当初卧薪尝胆,履历大功,亲近皇上,或许就是为了今天。只要真能把方阁老请回来,我管你功名是哪来的。自己人么,不帮也就算了,干什么要去踩。
别看三党已经落寞,在朝堂之上的官员并不多,但有杵着的,就比一起跪下求皇上制裁岳肃强的多。
不过,岳肃是不能不跪的,他也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臣岳肃自知罪不可赦,还望皇上莫要姑息,从重责罚。”
朱木匠坐在上面,冷眼旁观,看到不是全都跪下,好歹长吁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看来还不是全都赞成严惩岳爱卿么,百官之中还是有和朕一般心思的,知道岳肃是肱骨之臣,我大明的栋梁。这样吧,岳肃将三级留用,罚奉半年,待罪立功。”反正也赏了你两万两银子,够你吃的。
跟着,朱木匠站了起来,又道:“此事不必再议,退朝。”说完,是转身就走。
皇上要退朝,谁敢拦着,眼看着皇上便要离去,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外面鼓声大作。
“咚!”“咚!”“咚!”“咚!”……“这是什么声音?”朱木匠都走下了三级台阶,听到这声音,脚步听了下来,纳闷地问道。
“回陛下,这是登闻鼓响。”跟在皇上身后的王体乾小声地解释道:“登闻鼓乃是太祖皇上所设,曾有训令,但凡登闻鼓响,皇上必须召见。”
登闻鼓乃明太祖朱元璋所设,并设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登闻鼓在明初的时候,倒还管用,可到了中后期,不过是一个形式,边上有卫兵站岗,百姓连靠前都不行,更别说击鼓鸣冤了。大臣倒是有资格敲,但必须得是大事,否则的话,就要倒霉。
明朝中后期,敢敲登闻鼓的,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据说海瑞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有人敲登闻鼓,按照祖训,朱木匠也不能不见,便打发个太监出去瞧瞧,看敲鼓的是什么人。
敲鼓的是谁,整个大殿之上,估计除了朱木匠一个人不知道之外,其他的人,全都知道,这也包括岳大人在内。不过岳大人也没有点破。
过了一会,小太监匆匆跑来禀报,“启禀陛下,是一些清流世子,人数多得很,能有几千人,说是要求见万岁,请万岁为他们伸冤做主。”
所谓清流也是官员,只不过都是些低品级的小官,以言官居多。以他们的品级,这等朝会是没有资格上的。
“请朕为他们申冤做主?有没有问他们,他们想让朕给他们做什么主呀?”朱由校好奇地问道。
“回陛下,他们举着仁圣先师的牌位,说请陛下严惩岳大人,还天下公道。还说岳大人科举作弊,蒙蔽圣聪,窃居高位,令士林子弟心寒。若是不加严惩,他们……他们……就……”小太监说到最后,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说!他们就怎么样?”朱木匠没好气地喝道。
“他们就长跪不起,以后但凡科举考试,概不参加。”小太监小心地说道。
“好大的胆子呀,还敢到紫禁城来逼迫朕。好呀,他们愿意跪着,那就跪着吧!”朱由校也火了,自己是皇上,以前有东林党那帮人总逼他,好家伙,那帮人刚一没了,还没清静几天,又冒出来了。想跟我对着干,来吧,你们都给我跪着。
见皇上这般说话,下跪的大臣们纷纷说道:“还请陛下三思。倘天下士子皆是如此,长此以往,恐国将不国呀。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
“哼!”朱木匠一甩袖子,怒不可亵地说道:“朕是大明的皇帝,难道朕说的话就不算么!好呀,你们要是愿跪着,也都在这跪着吧!退朝!退朝!”
吼完之后,怒冲冲地朝外走出。
“陛下……请陛下三思啊……”……群臣纷纷磕头,大声喊叫。就连先前没跪的那些三党臣工,也都跪倒在地,大声叫起来。
“请陛下三思!”……正这功夫,刘名果匆匆来到殿外,跪倒在地,大声叫道:“陛下,不好了。”
朱木匠正在气头上,语气当然不善,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是皇后……皇后突然肚子疼……疼得特别厉害,死去活来的。说是相见皇上。”刘名果断断续续地说道。
“啊……皇后病了……朕的赶紧去看看……你们爱跪着,就接着跪吧。”朱木匠一边说着,一边没好气地走出殿外,直奔坤宁宫而去。
跪在里面朝臣,也不知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过阉党的这班人,最后还是看向魏公公。魏公公的手,向下压了压,意思是告诉他们,接着跪。
时间慢慢流逝,过了许久,朱木匠竟然回来了。
走到殿口,瞅了眼跪在殿上的群臣,说道:“既然有人敲登闻鼓了,朕自然要遵循祖制,前去看看。诸位臣工,也都别跪着了,随朕一起走吧。”
这回朱由校的语气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众臣认为是皇上屈服,纷纷喊了声“皇上圣明!”这才站起身来。
众臣随着朱木匠前往午门,岳肃自然也在其内。朱木匠没有出城,而是登上午门门楼,向下俯瞰。百官侍立在后,大多心中冷笑,想要看皇上到底怎么办?
朱由校冲下望去,果见下面是人山人海,跪着起码能有几千人。有人现在看到皇上出来,是立刻大声叫道:“叩见皇上,吾皇万岁!”……朱由校摆摆手,叫道:“免了吧。尔等不在家课读用功,到此所为何事?”
那些士子并没站起,而是将孔子的牌位高高举起,大声说道:“岳肃科举作弊,蒙蔽圣聪,窃居高位,令我等士林子弟心寒,还望陛下严惩岳肃,还天下一个公道!”
朱木匠轻笑一声,说道:“那尔等想要朕如何处置岳肃?毕竟岳爱卿曾平灭叛匪,赈灾济民,诛杀贪官污吏,替朕分忧,于社稷有功,想让朕杀了他,那是万万不可!”
“我等也知道岳肃素有功绩,但他科场作弊,使我士林蒙羞在先,窃居高位,欺君罔上在后。哪怕有千般功劳,也难以赎其罪。若不削去官职,革掉功名,我等士林学子寒窗苦读,还有何用处,干脆人人都去考场作弊好了!”
最后这句话,倒是实话,发自肺腑。岳肃当这么大的官,还不是靠作弊来的,他们哪能心服,岂会不羡慕嫉妒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