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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缓缓站起身来。向蔺然挥手道别,还有要送她到门口的架势。他的脸上非常的平静,甚至还浮动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不过,这份平静和这一抹微笑落在蔺然眼里,就成了一种嘲讽、戏弄和狂傲,让她感觉非常愤怒。
“我来到房山市工作之后,张市长对我非常关照。老领导的事情,我安在涛本该尽心竭力,但是现在却实在是很为难——如果蔺总提前一个月说这事,我们宁可不公开招标,也会把工程交给隆兴公司来做,可惜,现在已经无法了。非常抱歉!”安在涛叹息道,“真的非常抱歉!”
“呵呵,安县长客气了,我回去后一定会把安县长的诚意转达给我爸爸。对不起,安县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蔺然淡然一晒,昂起高傲的头颅就大步走了出去。
但她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匆匆走过来的冷梅。冷梅中午陪市发改委检查组的人吃饭,匆匆应付了一下,就赶了过来。她一直在担心,以安在涛那吃软不吃硬的“臭脾气”,万一跟蔺然谈崩了就坏事了。
一个蔺然无足轻重,但她的公公张胜利却是不敢得罪。最起码,在冷梅看来,为了这点屁股大的事情,得罪张胜利非常不值得。她唯恐安在涛“管头不顾腚”,再坚持什么狗屁原则,一旦把关系搞僵就很难挽回了。
不过,安在涛当真是如此“冲动”和不圆滑的人吗?这不过是冷梅的“自以为是”罢了。
冷梅与蔺然有几面之缘,只不过在之前并不清楚隆兴公司幕后的老板就是蔺然而已。见蔺然神色不善地出门来要走,冷梅心里就顿时咯噔一声:坏了!
“蔺然姐。”冷梅笑吟吟地招呼了一声。
蔺然停下脚步,勉强一笑,“冷梅呀,冷书记!”
冷梅上前去扯了扯蔺然的胳膊,“咋了这是?蔺然姐你不是来跟在涛同志谈工程的事情吗?我今天早上还跟在涛同志说起你来着,看看,你好不容易来县里一趟——走,咱们回去……”
蔺然苦笑一声,向包房的方向瞥了一眼,低低道,“冷书记哟,你们的安大县长很是不给面子,人家铁面无私,我实在是没有脸再呆下去了!”
“走吧。”冷梅打着圆场。将顺水推舟的蔺然又劝了回去,蔺然当然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在她看来,有了冷梅的出面,没准这事儿还有缓和的余地。毕竟,冷梅是县委书记,安在涛不过是一个县长。他不给自己面子,总不能不给县委书记面子吧?
在这官场上,能不给县委书记面子的县长,没有几个。但很可惜,安在涛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员。
三人坐下再次要了瓶红酒,又喝了几杯后,冷梅见安在涛还是神色淡然,不由暗暗扯了扯他的胳膊,笑道,“在涛同志,隆兴公司是咱们本市的企业,自己的工程自己人干也放心嘛!”
安在涛耸了耸肩,“冷书记,我已经说过了,作为我来说,我会大力支持隆兴公司参与竞标。否则我就不会同意延期招标会了。但是,能不能中标,这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真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啊,真是一个不懂眉眼高低、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蔺然非常失望,再也不肯面对安在涛,在这里浪费时间,就起身向冷梅点了点头,“好了,冷书记,我公司的事情很忙,我就先走了。就是一个工程嘛,不做就不做吧,也没啥!”
“蔺总慢走,再见。”安在涛起身笑了笑。
蔺然扫了漫不经心的安在涛一眼,低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冷梅赶紧追了出去。
送走了蔺然,冷梅大步走进包房,见安在涛正在闷头抽烟,不由生气道,“安在涛,你倒是怎么回事嘛!跟你说多少次了,你这么得罪了张胜利对你有啥好处?你还想不想在官场上混了?不过是一个小工程而已,你这么较真干啥?”
“原则原则,什么狗屁原则!”
“你不是答应我要处理好这事嘛,你看你!”冷梅想了想又将声音放得柔和起来,“为了这么点事情,得罪张胜利,你觉得值得吗?听我一句劝,给蔺然打个电话。说两句软话,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安在涛瞥了冷梅一眼,有些心烦意乱地低低道,“说什么?!她们公司总资产才不过数千万,能拿出一个多亿的资金来吗?我早已经调查清楚了,隆兴公司一向是干的空手套白狼的买卖!她们不会缴纳土地出让金,会拿着我们的土地去向银行贷款,然后再用银行的贷款去施工……她蔺然一向都是这么干的,你可以去问问!”
“她们即没有实力又没有太高的资质,而且,很容易因为工程资金投入断裂而导致烂尾工程——更有甚者,会偷工减料建设豆腐渣工程……我请问冷书记,将来工程要是出了问题,谁来承担责任?是你,还是我?”
安在涛说着就有了一些愤愤。
冷梅一怔,她倒是也没有想到蔺然竟是如此“经营”。良久,她叹了口气,“安在涛,不管怎么说,这……”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安在涛大步走出包房,身后传来冷梅不满的声音,“你上哪里去?”
“我去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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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然开车匆匆返回房山。直接就去了市委走进了张胜利的办公室。进门之后,张胜利见她脸色涨红显得有些气冲冲地样子,就皱了皱眉,随后笑了笑,“小然,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挺忙的嘛,怎么有空到爸爸这里来了?”
“爸爸,我前天跟您说的那个工程……”蔺然低低道。
张胜利哦了一声,“我不是让老宋给归宁县的小安县长打过招呼了嘛,怎么,你还没有找他去谈?”
“爸爸。我刚才从归宁回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安在涛竟然连您的面子都不给……”蔺然将中午安在涛当面拒绝她的事儿匆匆说了一遍。
张胜利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怎么好看。这么一个屁股大的工程,张胜利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本来以为有自己这个市长大人在,安在涛还能不给他几分面子?但没有想到,蔺然却去吃了一个闭门羹回来。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勉强一笑,“小然啊,一个工程嘛,竞不上也不打紧!呵呵,县里同志的工作也不容易,公开招标嘛,总是不能做小动作的!你先回去,我抽空与小安同志说说,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见张胜利竟然是这种态度,蔺然不禁愕然。
犹豫了一下,她起身来走过去替张胜利捏起肩膀来,半是撒娇半是玩笑地道,“爸爸,是不是您快退了,下面的干部就都不拿您当回事了?我看啊,您就是太厚道了,总是宽以待人严于律已。您看看其他的市领导,下面的干部谁不是毕恭毕敬地侍候着?可您看,他们是怎么对您的?”
张胜利眉头一皱,摆了摆手,“小然,别胡扯!”
蔺然收下稍一用力,嗔道,“那么,这安在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爸爸,您就不能这样算了……”
张胜利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好了,别捏了。”
“小然,其实我觉得呢,你赚钱也不少了。差不多就行了,也别太……”张胜利望着自己任性的儿媳妇,心头变得极其复杂,心念电闪间就想起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来。
如果不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如果不是自觉张家有些亏欠这个儿媳,想要在金钱方面补偿她一下,他又怎么会一次次地违背自己的做官原则暗中帮着蔺然招揽工程?然而,这是在玩火呀!
张胜利心中突然有些烦闷。
沉吟了一会,见蔺然仍然是一幅“气不过”的架势,张胜利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以她的个性,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然,这事儿先放放。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张胜利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归宁县的安在涛,也算是个不错的同志……另外,我可是警告你,纵然是这个工程垮了,你也别去找他的麻烦。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中组部重点考察的后备干部,进入了红色接替人序列,而且,省里还有……”
蔺然一怔,继而猛醒过神来。心道,原来如此,原来是省里有后台呀!难怪如此嚣张!
眼前顿时浮现起安在涛那张英挺淡定的面孔来,一时间,蔺然的眼神分明有些闪烁。
……
……
蔺然悻悻而去。
张胜利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心烦意乱。蔺然吃了闭门羹,他心里终归是很不舒服。无论怎么说,他还没有下台,这茶就已经凉了?你安在涛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想着想着,张胜利便有些愤怒。但是,他马上就又想起安在涛身后的陈近南、以及陈近南在中央的背景来,心头又是一阵泄气。
他都是要快退的人了,犯不上为了这么点小事得罪如日中天的陈近南。一旦得罪了陈近南,恐怕是自己这退也退不安稳呀!更甚至,万一……
正在权衡间,却听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定了定神,沉声道,“进来!”
安在涛推门而入,笑道,“张市长!”
张胜利愣了一下,用复杂的眼神扫了安在涛一眼,淡淡道,“小安同志?怎么到市里来了?你不是忙着县里的工程嘛!”
安在涛见张胜利神色不尴不尬的,就知道是为了蔺然的事情。不过,他有备而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笑了笑,上前去站在了张胜利的办公桌前,轻轻道,“我来,向领导道歉来了。”
“哦?”张胜利眉梢一跳。
“中午,蔺总去县里找我谈工程……可是,蔺总的脾气似乎是太急了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拂袖而去了,呵呵。”安在涛微微一笑,“张市长,县里的那个市场物流项目其实严格算起来,连土地费用和建设成本一起,并没有多少帐算。”
“目前,在您的推动下,古兰春集团跟归宁酒业的合资公司正在组建,古兰春集团已经同意注资一个多亿盘活千亩酒业基地……张市长,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项目,这个新公司下一步会有大量的基础设施施工,我准备把这一系列工程介绍给隆兴公司……总体算下来,这远远要比城郊镇的300亩地更合算嘛!”
安在涛的话刚一说完,张胜利就哈哈笑了起来,“小安同志,你有心了!……”
“领导,我来归宁以后,您对我非常关照,这么点事情,我还能不上心?”安在涛说这话的眼神和声调都非常的真诚。
他的真诚让即将退下去的张胜利微微有些感动。张胜利望了望安在涛,心头心头一松,满腹的郁闷终归还是消散了去。安在涛虽然没有明言,但张胜利也听出来了,肯定是有省里领导的关系户也介入到城郊镇那个物流项目的竞标中去了,所以他才——
小安同志毕竟还是不错的。张胜利心里笑了笑,心道你只要有这份心,纵然是没有工程,看在你老子的面上,我也不能难为你!
张胜利起身拍了拍安在涛的肩膀,叹了口气,“我这个儿媳妇啊,就是太好强!一个女人家,独自在商场上打拼,也不容易。行了,这么点破事,你也别太当正事,有合适的工程就给他们,没有合适的就算,没啥大不了的。”
“张市长,您放心,我会记在心上的。”
安在涛微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暗暗鄙夷。心道:如果你真不放在心上,又何必让宋子临拐弯抹角地跟自己打招呼?
在张胜利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安在涛就离开又去了宋子临的办公室。他没有明言,但是从一个侧面也把蔺然的事情解释了一个清清楚楚。毕竟,这事儿是由宋子临牵的线,他当面给宋子临一个“交待”,终归是一种对领导的尊重。
宋子临哈哈大笑,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