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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世和尚见张扬发了话,很知情识趣地将巨大窗户之外的画面施法进行了切换,开始向张扬与小武二人继续展示他的下一段记忆画面。画面之中,一位身穿明黄色袍服、留三绺长髯、眼神忧郁的中年男子正身居大雁塔之中凭栏远望,意气风发地大笑着说道:“今日与诸位爱卿登高远望,朕深感欣慰。数月之前,朕依四时、八节、十二月之规制,命在昭文馆中增置大学士四员、学士八员、直学士十二员,如今尔等俱在,值此重阳佳节当各自赋诗一首,其中格律上佳之作想必定可名留青史,为后世流传下一段佳话呀。”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一群人闻言纷纷鞠躬行礼,口中连称“微臣遵旨”;此时,中年男子身边一位明眸皓齿、眉心之间有一朵殷红的中年美妇忽然行礼说道:“臣妾启奏圣上,为记录写照今日君臣同乐的此时此景,臣妾匆忙草拟诗作一篇以供陛下品鉴,名曰《九月九日上幸慈恩寺登浮图群臣上菊花寿酒》:帝里重阳节,香园万乘来。却邪萸入佩,献寿菊传杯。塔类承天涌,门疑待佛开。睿词悬日月,长得御昭回。婉儿才疏学浅,此诗又作得匆忙,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圣上包涵,亦请圣上对臣妾草拟之诗作指教一二。”明显应该是唐朝某一代皇帝的中年男子摇头晃脑地听完了那中年美妇随口吟诵的诗词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连连称赞道:“婉儿果然素有急智,仓促之间所作之诗亦格律齐整、遣词优美,想来从我等登塔之初你就应该在酝酿着此诗了吧?不错不错,朕定要赏赐于你!不如,今日就由你来做那主审官如何?待诸位爱卿所作应制之诗齐备以后,由你来进行品评论断,名列第一者,朕欲赏赐金爵一尊以待传世。”听完了那一男一女的这番对话以后,张扬连忙要求遗世和尚暂停了记忆画面的播放,有些疑惑地追问道:“从他们两个对话之中的内容我可以判断出那个男人应该是一位皇帝,而他居然管那个女人叫婉儿!那个眉心之间点了一点朱砂的女人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上官婉儿吧?我记得上官婉儿一辈子不是一直都生活在武则天的左右吗?怎么在你刚刚播放武则天与二月春风的记忆画面里没有看到她,反而却在这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画面中看到她了呢?她所陪伴着的那个皇帝是谁?总不会是那位被武则天从皇位上一把拽下来废为庐陵王的倒霉蛋李显吧?如果我前面的这些猜测都没有什么错误的话,这时间也没跳跃多久啊!”听着张扬有条有理的分析,遗世和尚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分析得没有错,你们现在所观看到的这件事情,发生在武则天那段记忆之后的第四年。此时武则天已然在三年以前去世,在去世之前,她一方面为了自己死后能够被埋葬入乾陵长伴于高宗李治的身旁,另一方面也许是为了能够帮助那位国师顺利完成那进行了将近八百年的宏伟计划,她主动宣布废去自己的帝号,并请求她的儿子唐中宗李显,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男人将她以高宗皇后的身份附葬于乾陵之中。而我之所以没有将记忆的时间跳跃得过久,只是为了想要满足你们两个喜好热闹、爱听古诗的习惯而已,接下来很快在李显身边的那群朝臣都将要一展拳脚,纷纷在李显的面前开始吟诗作对,这一次,你们两个应该可以一次性地听上一个痛快了!”小武闻言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吵嚷道:“谁有那个耐心还要听他们每个人吟诗一首啊?就算我跟张扬对唐诗有点儿兴趣,这兴趣也只是局限于我们比较熟悉的那些个唐诗上,像现在这些个什么大学士、学士、直学士的,我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就更不要说会对他们作的诗感兴趣了!”张扬也随声附和道:“小武说得对,虽然我也知道唐中宗李显临死之前的那几年,朝廷内外确实是吟诗作赋靡然成风的一个环境,有很多词学之臣积极参与到李显的宴席游乐之中,纷纷赋诗与之唱和。但以我跟小武这一点点文学造诣,恐怕根本就欣赏不了那么多不熟悉的唐朝古诗!说起来,这个风气还是被唐高宗李治给带起来的,他经常赋诗以后命下臣答和,下臣答和的这种行为就叫做‘奉和’;或者他还会自拟主题命群臣赋诗,这种奉旨进行集体诗词创作的行为就叫做‘应制’。下臣们往往会尝试着借用这样的机会显示自身的才华,以讨取帝王的欢心,久而久之就慢慢地演变成了一种声势浩大的诗宴活动,而且据说类似的活动基本上都是在大慈恩寺附近举行,所以才会被称为‘大慈恩寺诗会’。我说的都对么?”遗世和尚闻言点了点头,认可了张扬的说法,并随口介绍道:“自从李显他听从了上官婉儿的建议在昭文馆中增添了二十四位学士随从以后,历次出游之时都会带上这群学士吟诗作对,故而这一次‘秋登慈恩浮图,献菊花酒称寿’学士们随其游览大慈恩寺,也算是继承了高宗时的传统应制赋诗,形成了一种定制。此次随行之人除上官婉儿外计有二十七人,成诗二十八首等下你们都可以一一听到,而且我本打算将此后睿宗、玄宗等皇帝在重阳日登大雁塔饮菊花酒之时,众位文臣诗人应制奉和之作都让你们看一遍的。”小武闻言脸色都变了,他一脸紧张地连连摆手道:“这可不成,我们俩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在听那么多根本就没听说过的诗词歌赋上!”说完,他又转过了头求肯地望着张扬,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张扬,我怎么觉得这个和尚是在阴我们呢?我们在这里每多浪费一点时间,外面的现实世界恐怕就过去了一大段的时间,如果咱们真照着他的安排把所有文臣诗人们吹捧皇帝的诗词都听一遍的话,到底会花费多少时间就不说了,只怕我根本就坚持不到最后!你还是劝劝他吧,我再也不想听什么诗词歌赋了!”不等张扬有所表示,遗世和尚已然接过了话茬,异常痛快地应承道:“既然你们两个都坚持说不要看,那么暂且跳过这一段也好,因为我刚好想要向你们推荐我的下一段记忆。那是发生在三年之后,与当时身为皇太子的李隆基游览大慈恩寺登临大雁塔有关的一段记忆,想来你们两个对李隆基应该会有些兴趣吧?”“李隆基?唐明皇吗?当时他的身边带着杨玉环没有?总听人说燕瘦环肥、燕瘦环肥的,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杨玉环到底有多肥,现在终于有机会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了!”小武闻言激动不已地说道。“你瞎激动个什么!你没听清楚遗世和尚他刚才说的话吗?那是发生在李显重阳节登临大雁塔三年以后的事情,当时身为皇太子的李隆基估计最多不过三十岁,而他比杨玉环足足大了有三十四岁还多,在这个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所关心的杨玉环还没有被生出来呢!”张扬一脸无奈地给激动不已的小武泼着冷水。遗世和尚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如果我的推算没有错误的话,当时登临大雁塔的李隆基应该只有二十七岁。至于你们刚才提及到的那个杨玉环,我的记忆之中恰好还真有与其相关的一些画面,等你们看完这一段李隆基年轻时的画面之后,我再放给你们看。”说完,遗世和尚大袖轻挥,将巨大窗户上的画面再次进行切换,画面很快就停留在一位身穿明黄色袍服、双眉如剑、器宇轩昂的青年身上。随着画面的继续播放,画面之中的年轻的李隆基正倾听着身旁一位中年人的吟诵而不断地点着头,那人所吟诵的是这样一首诗:“翼翼宸恩永,煌煌福地开。离光升宝殿,震气绕香台。上界幡花合,中天伎乐来。愿君无量寿,仙乐屡徘徊。”待那人吟诵完毕之后,李隆基笑容满面,对其连声夸赞不已。而随侍在李隆基身侧的另一位老者则面有不虞之色,向李隆基施礼进言道:“老夫见道济诗文精妙不由得有些技痒,遂拟作一篇诗文与之相和,请太子品鉴。名曰《奉和圣制同皇太子游慈恩寺应制》:肃肃莲花界,荧荧贝叶宫。金人来梦里,白马出城中。涌塔初从地,焚香欲遍空。天歌应春籥,非是为春风。”听到了老者吟诵的最后两个字,李隆基勃然色变,他有些惶恐又有些无助地斥责老者道:“好端端地提那两字作甚?近几年来,在长安城内被传得神乎其神、号称可以令人解除一切烦恼的春风当,真实存在否?难道老大人你也曾经亲身前往拜会过那位神秘的当铺主人不成?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