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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武一句话呛了个半死的张扬连连咳嗽了几声,悄声抱怨了几句烂泥糊不上墙之类的话语之后,只好以求助的目光注视着遗世和尚,希望由其出面为自己解围。感受到张扬的无可奈何,遗世和尚转头向小武问道:“曲江流饮这么有趣好玩的事情你都不感兴趣,这就让贫僧有些无计可施了,不知道贫僧到底要展示一些什么才能让小施主你满意呢?要不然咱们继续跳过这一段,我直接给你们播放雁塔题名的画面?”小武撇了撇嘴谴责道:“曲江流饮本来就跟我们平时在酒桌上的喝酒玩法差别不大,我跟张扬又何必要浪费时间在看别人喝酒的画面上呢?倒不如抓紧时间赶紧去看一些更为有趣的事情,这样没准儿还能赶得上回家去过中秋节!和尚你说的那个雁塔题名又是个什么东西?该不会跟这个曲江流饮一样无聊吧?”被小武谴责得有些无语的遗世和尚无辜地摊开了双手,摇着头示意张扬他也是无能为力。张扬只好苦笑不已地劝慰小武道:“在咱们临来西安之前,我在网上查找与大雁塔相关资料的时候,确实是看到了一些关于雁塔题名的介绍。说起来这雁塔题名其实与曲江流饮是相辅相成的一个系列活动,根据《新唐书》里面的选举志介绍,举人参与最后考核及第之后,先有曲江会后有题名席。而所谓的雁塔题名,其实就是在大家参与了曲江流饮之后,会转道距离曲江不远的大慈恩寺进行集体游赏活动,并请同年之中最善书写者在大雁塔的塔壁上题写自己的姓名,以表达春风得意的心情;一般进士及第时是用黑笔题名,之后其若是升为了将相高官则可以用红笔题名,若之后其得到了授官或升迁的机会重临大雁塔,则可以在旧题名之前添加上一个‘前’字,叫做‘曾题名处添前字’。这种场面听起来应该就很有趣吧?”小武执拗地摇着头答道:“哪里有趣了?这跟最近几年旅游时四处乱刻‘到此一游’的那些人有什么差别?只是因为有了官方的背景、再加上了所谓文化的外衣,才让这种没什么品位的活动变得好像有了点意义的样子。说起来,这种行为也让我想起了很多寺庙号称要信徒募捐,并且可以把花了钱的那些信徒们的名字都篆刻到一面墙上,号称什么功德无量的,可实际上还不是花钱多的名字就被刻得又深又大占据了很大的面积,花钱少的名字就被刻得又浅又小只占了巴掌大的地方?特别没劲,非常无聊,很不好玩!”“你也不能一竿子就打翻了一船人吧?你说的寺庙募捐的那种情形其实在古代就已经存在了,叫做‘功德碑’。在功德碑上虽然不会那么功利地把花钱多的人名字刻得很大,但却也会标注出谁花得比较多,并且按照花钱数量的多寡进行排序——所以说,古人指定的规矩其实原本是好的,只是现代人有样学样地只学会了皮毛,没能完整地继承形式之下的内涵而已。‘到此一游’与‘雁塔题名’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本来雁塔题名在唐中宗李显在位之后就已经形成了一种惯例,同时也是盛极一时的诗坛集会,不论是对参与者还是对游览者来说,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呢。”张扬耐着性子继续对小武解释着。“其实我大概推想也能想明白那些人都是一种怎样的心理,大雁塔在那个时代本来就是游人必至之处,如果能够题名在大雁塔塔壁的话自然也就可以扩大自身的知名度;而由于参加科举进士及第又是一个人一生之中最大的命运转折点,能够参与雁塔题名应该也算是最好的一个纪念;至于大慈恩寺中的众僧,当然也会以拥有大雁塔、新科进士纷纷前来题名为荣,既可以用这处新造的人工景点招揽游客,又可以进一步地扩大大慈恩寺在外的名声。有着这样种种的小心思,雁塔题名又怎么可能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呢?”小武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之后,不屑地对张扬又说道:“你也不用劝我了,我不想看就是不想看!”“你确定真的不看被后人用诗词歌赋争相吹捧的雁塔题名场面吗?”张扬继续诱惑着小武道:“及第新春选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紫豪粉壁题仙籍,柳色箫声拂玉楼。你听听,这首诗的作者居然把雁塔题名跟羽化登仙相提并论,可见他当时春风得意、洋洋自得的喜悦心情!这还勾不起来你的兴趣吗?”小武继续执拗地摇着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我,没,兴,趣!不,想,看!”被小武的油盐不进弄得有些进退维谷的张扬气极而笑,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对小武如何是好。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的遗世和尚知情识趣地小声建议道:“我向你们展示我的记忆画面虽然不会损耗我太多的力量,但此事确实也无法太过持久,而我想要向你们展示的记忆又太多,既然这位小施主坚持不愿观看雁塔题名的相关画面,那么我干脆就直接跳过这一段好了!接下来我想要为你们展示的,是这一年雁塔题名之后不久所发生的事情,一个你们绝对会很有兴趣的人来到大慈恩寺游览雁塔,并且他还带来了一件无论是对你们而言还是对我而言都非常熟悉的物品,相信这个人的出现绝对会令这位小施主满意的!”遗世和尚这样说着,不待张扬与小武二人出言反对,他已然大袖轻挥地再次切换了窗外的画面。一张有六分熟悉四分陌生的苍老脸孔忽然出现在画面之中,那人已然是垂垂老矣,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上下,佝偻的身上虽然穿着精美华丽的袍服却映衬得那张老脸越发苍老憔悴起来。张扬仔细端详了那张有些熟悉的老脸好一会儿以后,才惊觉其赫然正是前不久在武则天面前当场作《咏柳》诗的贺知章!只是此时画面之中的贺知章已然明显变得老迈不堪,过往青春的活力早已不在,徒留几分疏狂之意充塞五内。此时尽显老态的贺知章正热情洋溢地拉着一位四十多岁留着三绺长髯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絮絮叨叨地感慨着什么,也许正是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所以贺知章不禁有些忘形地轻拍着那中年男人的肩膀连连夸赞。那位中年男人则像是有些不适应贺知章的过分热情,不时地低首谦让不已。刻意消去了记忆画面中声音的遗世和尚指着那位中年男人,得意洋洋地对张扬与小武问道:“刚才我曾经让你们猜测那位越班出位主动要求吟诗的朝臣是谁,结果你们两个很快就猜到那人是贺知章;而如今在这段记忆之中,贺知章已然是八十三岁高龄,站在他身边的那一位、被他连连夸赞的中年男人又是谁呢?我可以给你们提个醒,那一位与贺知章一样,同样是位列‘酒中八仙’中的一位,这个提示够明显了吧?”“我只听说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那个八仙,从没听说什么酒中八仙,你确定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名词存在么?该不会是你为了误导我们两个刻意杜撰出来的名词吧?”一直执拗着不想看雁塔题名场面的小武终于得遂所愿后,很快就被遗世和尚展示的全新画面和欲擒故纵的提问给吸引住了,出言追问道。见小武终于不再闹小脾气一根筋地急着要返回沈阳跟家人一起过中秋节了,张扬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深深佩服起遗世和尚顾左右而言他的能力来。听到小武问出的那个问题,张扬不由得再次摇起了头,出声解释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那八位仙人,都是历史传说中最后成仙得道了的真的仙人;而刚才遗世和尚所说的酒中八仙,却是在唐朝确确实实存在着的八位历史名人,他们因酒结缘、借酒助兴,经常喝得烂醉如泥之后招摇过市,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以对,后来杜甫专门为这八位名人写了一首叫做《饮中八仙歌》的诗词,分别描写出了八人酒醉之后的种种形态,故而后来大家就称呼这八位名人为酒中八仙了!”小武闻言歪着头想了一下,继续追问道:“贺知章就是酒中八仙里的一个喽?剩下的那七个人是谁?”张扬低头沉吟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番杜甫所作的《饮中八仙歌》内容,开口吟诵道:“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剩下的七个人都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