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似青冢生这等阅尽沧桑的人,如曾子仲那等老成持重的人,像老爸那种波澜不惊的人也都露出了骇然的神色,更不用提老舅、蒋梦玄这些最擅长一惊一乍的人,早已是吓得面无人色。
老舅的嘴张了几张,却是没叫出声来,也不知道是只顾着张嘴忘了发声还是怎的,眼珠子倒是瞪得几乎冒出来!
“啊!”
蒋梦玄的嘴也如同他老子那样,张了好几次,然后终于不负所望,如梦初醒似的惊叫了一声,指着张熙岳哆嗦喊道:“有,有人趴在你的背上!”
“什么?”
张熙岳正被我们给弄的不明所以,听见这话,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背后当真是趴着一个人。
个头并不大,仿佛是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子,没有穿任何衣服,一丝不挂,只是全身上下都是绿色,绿的吓人!
他趴的姿势也极其奇怪,两条腿蜷缩着,两只胳膊攀着张熙岳的肩膀,却好像一点力都没有用,但是他的整个身体却稳固无比,仿佛是黏在了张熙岳的背上。
他无声地笑着,朝着我们每一个人笑,诡异而阴邪。
那应该不是人类能发出的笑。
张熙岳却兀自不知不觉!
“熙岳兄弟,你背上真的有人趴着,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曾子仲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靠近了张熙岳。
张熙岳这才算是变了脸色,他伸手往后面摸去,一下子摸到了那小孩子光溜溜的脑袋!
这一来,张熙岳也吓了一大跳,急忙扭头去看。
在他扭头的瞬间,那小孩子的头迎面而去,两张脸在刹那间对视起来。
“嘶……”
张熙岳不由得张开了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小孩子却也张开了嘴,几乎没有破坏他那诡异而阴邪的笑容!
“快扭过头来!”
青冢生骤然厉声喝道,张熙岳一愣,还没回过神来,我便看见那小孩子的嘴里仿佛舌头快速一伸,刹那间已经是“嗖”的蹿出来一道青光!
这距离实在是相隔的太近,这变故实在是发生的太快,张熙岳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闭嘴,那道青光迅速进入张熙岳的嘴,一闪而逝!
张熙岳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便愣在了当场。
曾子仲已经到了张熙岳身边,伸手“呼”的一掌朝那小孩子的脑袋拍去,这一掌开碑裂石的功力打下去,那脑袋便碎了。
但是青冢生已经蹿了出去,在曾子仲的手堪堪落在那小孩子脑袋上的瞬间,青冢生的手搭在了曾子仲的腕子下面,轻轻一勾,四两拨千斤!曾子仲的手立时便偏离了那小孩子的脑袋,移向空处,只听“啵”的一声闷响,地上已然塌陷出了一片浅坑!
曾子仲此番用力之大,着实令人骇然!
可青冢生为什么阻止他?
不用我们发问,青冢生已经说道:“这是痋虫寄生之尸,体内全部都是痋虫,打碎了它,不知道会有多少只虫跑出来!它们逢体便钻,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间,青冢生已经从兜里摸出来了一双红色手套,迅速戴好,然后抓向张熙岳背上的那小孩子。
“忍着痛!”
青冢生的两只手扳住了那小孩子的肩膀,说了这三个字以后,便猛地往后一扯,只听“嘶啦”一声响,仿佛是血肉撕扯开来的轻微摩擦音,张熙岳已经是浑身哆嗦,额头上的冷汗早涔涔流了出来,再看他的后背,那小孩子已经被青冢生拽了下来,只留下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鲜血淋漓和血肉模糊!
那小孩子竟然是长在了张熙岳的背上!
隔着衣服长在了他的背上!
此时此刻,张熙岳背后的衣服已经烂了,肉也已经烂了!
仔细看时,我竟然发现张熙岳背上那片血肉模糊的地方竟还有些丝丝条条的东西提溜着,就好像是肉里长出来的尾巴,可怖之极!
“虫!”老舅惊呼道:“张老爷子背上长虫了!”
“别大惊小怪!”青冢生阴沉着脸,把那小孩子的尸体丢在地上,又是用之前消灭猫头鹰尸体的药喷在了那幼儿尸体上,将其化成一团烟雾灰烬。
张熙岳的神智还算清醒,声音却有些不正常了,他道:“东木前辈,我是不是中了痋术?刚才钻进我嘴里的是不是痋虫?还有我背上的?”
青冢生收起了手套,又往药囊里一抹,随即张开嘴,送进去了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物,只见他一边抖动着脸颊,反复咀嚼,一边朝张熙岳说道:“幸好进村子之前,你已经服用了我的药,所以不要担心,我能保住你的命,也能保住你的道行,只是要受些罪了。”
“受罪没什么,只要……”
张熙岳听见能活命,也能保住道行,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许多,刚要说句话,却不提防青冢生忽的张嘴一喷,一大片白茫茫的雾状物全部附着在了张熙岳的背上!
“啊!”
张熙岳猝不及防,又或是背上极痛,竟然忍不住张嘴惨叫,但这叫声根本没持续多久,便止住了。
他已经晕了过去。
我们相顾骇然,张熙岳七十余年的修行,竟然也被折磨的如此凄惨!
老舅忍不住喃喃道:“张老爷子,这,这就疼晕了?”
“你哪里知道这痋术的厉害!”青冢生道:“刚才那尸体附着在他的背上,就是尸体内有无数的痋虫钻出来一半的身子,又钻到了张熙岳的背上,就好比是无数钉子把他们钉在了一起!时间越久,痋虫钻入张熙岳背上的程度也就越深,所以刚才我拽掉那孩子尸体的时候,才会有一大部分痋虫都留在了张熙岳的背上,我用药除掉那些痋虫,就好比一下子把钉在张熙岳背上的百余根钉子给一起拔除,这痛楚,你能忍受的了?”
“我的天!”老舅倒抽一口冷气,连连摇头。
我看着晕倒在地的张熙岳,再看看他那惨不忍睹的后背,自己也忍不住一阵寒冷,仿佛背上也钻进去了痋虫。
曾子仲煞白着脸道:“这痋术是不是那个农皇子干的?”
“应该不是。”青冢生道:“张熙岳的修为不低,至少不比那个农皇子低,但是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后背上趴了个东西,这说明他是不知不觉着了敌人的道!农皇子应该没有这个本事,下手者另有其人,那人也是高手,也极有可能是这村子里痋术的实施者!”
我道:“东木前辈,张爷爷嘴里吞的那道绿光应该也是痋虫吧?那个怎么办?”
“那是一条体型比较大的虫,很棘手……”
青冢生沉吟着说道:“不过有事先服用的药物压制着,那痋虫不会立即大量繁育,暂时会进入休眠状态,等待着药力消失再行活动,这样就好办了些。让张熙岳把胃里、肠子里的东西都清理的一干二净,应该能吐出那痋虫来——把这药给他吃了,这药塞进他的直肠。”
青冢生一边说,一边递药丸给离得最近的梦玄表哥,梦玄表哥听说是要塞直肠的,便把眉头皱了一皱,有些不情愿的要拒绝,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青冢生便道:“我给你们服用的那药药效马上就到了,如果不再继续服药,很容易就会被痋虫趁虚而入,到时候的样子就会跟张熙岳一样。梦玄啊,你要是连个忙都不愿意帮,我是给你药还是不给?”
梦玄表哥一听,立即堆了满脸假笑,道:“老太爷爷,看您说的!就算您不给我药,我也帮忙啊!来,给我,我给张老爷子塞!”
说着,蒋梦玄伸手接过青冢生递过去的药,然后翻过张熙岳的身子,豪迈地一把扯掉张熙岳的裤子,扒开腿,伸着头,拿着药丸,颤抖着手……
张熙岳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痛苦地呻吟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然后看见趴在地上,而下半身一丝不挂,扭头看时,梦玄表哥正似笑非笑地俯着身子……张熙岳陡然一惊,喊道:“梦玄,你干什么!”
“啊?”
梦玄表哥没想到张熙岳会醒过来,也吃了一惊,正要解释,忽听得“轰隆隆”一阵雷鸣也似的乱响,张熙岳的脸色急促变化,刹那间下半身已有倾盆黄金水一泻千里!梦玄表哥还呆呆地仰天观望,以为有雷鸣电闪……
“呕!”
片刻后,梦玄表哥冲出去俯身干呕不已。
张熙岳喟然长叹:“唉……老朽几十年的英名啊,毁于一旦!呕!”
被喂进去嘴里去的药也起了作用,张熙岳也开始拼命呕吐起来,一时之间,与梦玄表哥相映成趣。
“命是保住了,道行也不会丢。”青冢生看着狼狈不堪的张熙岳,道:“只是身体恢复起来极慢,至少有一个月吧,会形同废人!”
曾子仲道:“那就别让他再跟着我们了,这里实在太危险,而且遇到险情,也不好兼顾他。”
青冢生道:“所以,你们还是出村子吧。”
“我们?”曾子仲愣了一下。
青冢生脸色凝重道:“你、木赐先生、蒋先生,还有那哥俩儿,都出村子去,一来保护张熙岳,二来相互照应,这里只留弘道、元方我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