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拿我扛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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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拿我扛幡
一听老人说这话，李大可不由得鼻头一酸，心中一紧。这眼泪就要吧嗒吧嗒留下来。可李大可不想就这么哭出来，这么大的年纪，也应该坚强些了。更不想，等下见到爷爷，让老人家看见自己脸上的泪水。
毕竟，这老人要走。还没走呢！
“赶紧，让让！快点让大可进去！”
“说的对，都被堵在门口！”
“你谁家的孩子？出去，这是你来的地方吗？这么小，你进院子干嘛？你以为这是热闹？”
众人推推攘攘赶忙给李大可让开了一条路，李大可连忙进了中堂！
李大可老家这房子，是一进院的老式瓦房。以现在来说，好一点的农村，这种房子都很少见。而且，李大可家的这房子，已经算的上是破旧了。
这并不是说，李大可有多穷。放在农村起一栋房子，至少对李大可来说，算不得多少钱。就他银行卡里的存款，虽然买不起好的，动则上百万的房子。但是起一栋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大可原本也有意，哪怕自己不住。也让自己爷爷生活的好点！可是，老人家早对李大可说了。没那必要，毕竟年岁大了。能活多久还不知道，用的着浪费那个钱？再说老人念旧，住新房子，恐怕真不习惯。李大可也就没坚持。
“我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住什么新房子?别看现在这房子破，但是，就算等我入了土。怕是这房子也塌不了……”
果然，老爷子这快入土了。可这房子呢？估计还能扛几个年头吧。
一进中堂，李大可就看见自己的爷爷。躺在一张小床上，头北脚南。正冲着中堂的门。再远处，是宅子的大门。
李大可看着这一幕，眼睛通红。嘴角微颤！想要出声，又不知道说点什么。
“快过来！”没等李大可有动作，一把被一个中年人拉到了小床床头。这中年人，按辈分，李大可得叫大伯。往上数个四五代，这围在床边的多人，也是和李大可一个门子出来的。而且，李大可这叔伯，在十里八村也有些声望。
一把被拉了过来，李大可再也忍不住。
‘噗通’
一声，直接跪在了床头。
“二爷！大可回来了！您要有要说的，赶紧跟他讲吧！”中年人朗声冲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家说道。
“爷爷！”抿着嘴，声音颤抖。李大可开了口！
众人只见躺在床上的老人家眼睛缓缓的睁开。缓缓的冲着床边看去。这个过程漫长的，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看着李大可，老人家眼中一丝欣慰。嘴唇微动！
“快！听你爷爷说什么！”
一听这话，李大可连忙把耳朵靠了过去。
“让……让他们……他们都……先出去。”老人家一句话要分成几段，每说几个字。都要喘上一口粗气。话虽说道慢，但李大可却听的真切。
直起身子李大可艰难的开口：“我爷爷说，让你们先出去！”
“好！走，都走！”
“走！走！走！都出去！”
几个叔伯，连忙走了出去。最后一个，还不忘带上了中堂的两扇门。门一关，屋内顿时一片昏暗！
“大可啊！我快不行了！”
没有了吵吵闹闹，老人家的声音清晰了不少，哪怕跪在床边，李大可也听的真切。
“您……您别这么说……”一听这话，顿时眼泪在李大可的眼眸中打晃。
“呵呵……早晚……都有这一天……你也不用哭。”
不说还好，一听这话李大可的眼泪，直接冲眼眶了流了下来。虽然无声，可是同样悲戚！
“临了（liao）啊，爷爷跟你交代几句话……你……呼哧……你要好好听着！我死了……你要，你要把咱家祖传下来的……下来的货郎担。放进我的棺材！让他跟……”
李大可竖起耳朵听着，说道货郎担。李大可心中不由一紧！还没反应，又听到自己爷爷一声哀叹继续说着：“唉……它怎么可能会跟我这一把老骨头一起……一起埋土里呢？哪怕它不能动，不能看！可是它也会看……会说啊。我这傻孙子……听它一说……你怎么还会听我这老骨头的……罢了，罢了。大可啊……你记住，不要信它的话。一句，都不要信！等你那一天……把另外一个它找回来！你再听它的……记住了吗？”
这话，或许比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可是李大可却听的真切。他知道爷爷嘴里说的‘它’指的是什么。
“唉……”看着李大可一副明白的表情，老人家忍不住叹息。在他的心里，或许。李大可的表情不明所以，才是值得高兴的。
“它……终于还是找上你了……谁叫你是咱们家唯一的传人了呢……看来……你早就知道它的事情了吧……能陪老头子这几十年，它也算够仁义的了……可是我还是恨它……如果不是它……记住，它没安好心。”
李大可竖起耳朵听着，可是听到这，自己爷爷的话，突然停了下来!李大可有疑问，却不敢问出口。
“临了（liao）也没抱上重孙，记住早点娶个媳妇，给老李家……传宗接代！呵呵……”
听着这话，李大可心中一阵愧疚。
老人家看着李大可，轻轻的抬起了手臂，李大可连忙把自己的脑袋神了过去……
“把我埋在你爹妈旁边……以后你要来烧纸，能少走点路……我也能看着我儿子儿媳……听见了吗？”
李大可强忍着泪，拼命的点头。到最后，嘴里‘嗯嗯’出声！
说完这句话，老人再没有一点声音，勉强的转了转头，老人的手臂，自然的从李大可的脑袋上，滑落了下去。而此时，老人的眼睛。已经紧紧的闭上了！
“爷！！！”
看着这一幕，李大可再也忍不住一声痛哭。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门开了，那些叔伯，依次的走了进来。
“噗嗵嗵！”
跪倒一片。屋外那些婶娘，也呜咽出声。大门外一阵劈哩啪啦的声响，不知道谁点上了炮仗。
一个陶盆放在了床头，一打一打，事先准备好的火纸，被丢在里面徐徐燃烧。
“守仁！你去给火葬场打个电话。就说后天……”
“知道了！”
李大可大伯张嘴安排着，点到名字的一个个叔伯，连忙走了出去。
“守文，你去找租桌椅板凳的，去订一下。就说后天使……”
“守明，去买几刀纸。买几盘大炮，让二爷走的风光！”
一个个都答应着。连忙忙活着。
“大伯，我车里有钱。车门没锁，你拿着。这些事情我不懂，麻烦您安排着……”抹了一把眼泪，李大可强忍着伤心说着。
点了点头，大伯拍了拍李大可的肩膀。走了出去！
男人们走了，婶娘们走了进来。但凡沾亲带故的，一个个都跪在了床头。哭声不绝！
夜晚很快降临，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到现在，足足五六个小时的时间，李大可一只跪在床边。直至人走完。李大可要守孝，毕竟，床上躺着的，杯子下面盖着的。是自己的爷爷。
深吸一口气，李大可就着通明的灯光，站了起来。拿出几刀纸，往快要熄灭的火盆，投了进去！做好这些，李大可这才走进了偏房。
不是去睡觉，就算睡觉，李大可也要睡在自己爷爷躺着的床边。偏房是放杂物的。打开灯，能看见里面乱七八糟的。
掀开一个帆布盖着的杂物，里面静静躺着两个货箱。一根扁担！
“我爷爷走了……”李大可红着眼，冲着扁担说着。
“我听见了……”房间里没人！竟然传来了虚无缥缈的回应。
如果有人仔细去观察，赫然就会发现，这声音传来的地方，竟然是这根扁担。
“本来我爷爷说，要让你和他一起入土的！最后改了主意……”李大可定定的看着扁担，说着。
半响没听见回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你爷爷出殡的时候，你拿我扛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