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真的冤枉洛尘了,洛尘从没想过要折磨她,只是这世上获得什么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闻言,洛尘微微垂了下眼睛,低声说道:“放心,不会再喝了。”
他这句话说的十分奇怪,只是这个时候,云轻却并没有精力去仔细思量,因为吴宝珠就在一边声接一声凄惨地叫着,叫得人烦的要命。
“好啦好啦别叫了,我来帮你看。”云轻说着,往床边走去,而洛尘则退了出去。
若真是女子才有的症状,他倒是当真不方便在场。
房门关上,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出去,只有云轻、吴宝珠和夜静雅。
“宝珠公主,手伸出来吧。”云轻走到床边正想给吴宝珠把脉,忽然身子一颤,急速后退,可是还是迟了,一个人从床底飞窜而出,一指向她点去。
小白从她胸前飞扑而出,可是它最近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这一扑不知道比之前慢了多少,根本来不及,云轻还是被一指点中。
而且那人似乎是早有准备,点住了云轻之后,居然拿出一个淡金色非布非绢的袋子,直接把小白也装了起来……
……
马车辚辚,六十四圣使之一,吴国无极宫分殿殿主白承伸指一点,解了云轻的穴道。
云轻长出一口气,立刻动了动脖子。
古代人真讨厌,动不动就点穴的,她身体都快僵硬掉了。
她活动好了,这才坐起身,盘腿看着对面的人。
这男子很年轻,而且长的不赖,若是放在平常人眼中,那也是青年才俊了,可惜云轻身边个个都是美男,无论是东海子云还是洛尘,都是一等一的容貌,柳清朗也长的不差,就连秦锋也是个小帅哥,长大了一定能迷倒一大堆少女,更不用说,还有夜墨这种妖孽。
看过这些人,白承的长相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你不怕?”此时离开郁林城已经有两个时辰,而白承很清楚云轻不能使用念力,又不会武功,这才解开了她的穴道。
本以为云轻一定会怕得失色,毕竟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都是这样的,可是没想到云轻居然一点要表示恐惧的意思都没有,自在地好像这马车是她的家一样。
云轻翻了个白眼,问道:“我为什么要怕?”
白承身为六十四圣使之一,又是无极宫吴国分殿的殿主,从来都是被人高高捧在上的,可是云轻的态度就好像他是个傻瓜,问的问题也一样蠢一样。
他面色瞬间变了,冷声说道:“你是不是还等着洛尘来救你?别白费精神了!本使的念力是能使空间与周围隔绝,方才房间中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一点动静都不会听见,想让人来救你,哼,做梦!”
白承对于自己的念力是很有信心的,他们现在离城已经有两个时辰,却还是没有任何人追上来,这就是他能力的最好证明。
原来他的念力是这个啊,怪不得有恃无恐。
云轻眼睛一眨,似乎发现不会有人来救自己终于害怕了,怯声问道:“你们干吗抓我啊?”
“所有有念者都要接受圣宫圣石的测试,你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念力刚觉醒,而且一点都不好用。”云轻撅着嘴:“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白承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念力是何等高贵的能力,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粗鄙又傻的人身上。
不过这样也好,正方便他套话。
正想着,云轻已经又问道:“测试是什么?疼不疼?如果疼,我能不能不去啊?”
南昭王女流传于世的形像本来就是又胆小又懦弱,虽然云轻到来之后早已不是这样,可那些事情都是在归阳流传着,外面的人未必知道,云轻现在赌的就是这一点。
而显然,她赌对了。白承明显对她做过一番调查,看到她这个样子,眼底的不屑之意更重。
他根本不把云轻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对她有太多防备。
举起随身带着的那个非金非布的袋子,白承说道:“测试很疼很疼,而且不能不去,不过……”
微微一顿,白承说道:“如果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袋子里这只动物的,我就可以让你不那么疼。”
“真的吗?”云轻把个胆小懦弱的样子演到极致,实际上去尝试着去联络袋子里的小白。
小白平时很机灵,而且它除了有毒之外,一双爪子更是法利非常,就算是寻常的铠甲也能划烂,她是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能困住小白的东西。
尝试过后,云轻的心有点下沉,她根本无法联络到小白,她和小白之间的联络甚至连念力都不需要,可是那袋子似乎把他们之间的这种联系给整个切断了。
不过,她面上却是一点不露,怯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呀,好端端的,它自己就跑来了。”
“你胡说!圣兽以血脉择主,怎么可能……”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多了。
可是云轻的眼睛却瞬间一亮,她一直不知道小白为什么选了她,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血脉的原因。
来到这个世间,云轻时常听到血脉两个字,念力要凭血脉,只有特殊血脉的人才会拥有,现在小白认主也凭血脉。
那原主的血脉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将这些疑问放在心底,面上仍是怯怯的样子,好像对生气的白承很害怕似的。
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圣兽的主人。
白承冷冷地看着她,心里也是直泛嘀咕。在圣宫的传说里,圣兽是十分强大的,几乎有通天彻地之能,可是就他所见,这只小兽却实在是太弱小了,怎么看也不像圣兽。
而且圣女对于圣兽在云轻身上也只是猜测,并不能准确肯定。
若非如此,在抓到云轻的第一时间,他就会抓着云轻给自己换血。
要知道,唯有纯血之人才能唤醒圣兽,而念力本身就是从血脉中而生,如果身体里能拥有纯血的血脉,那么他能强大到何等程度可想而知,也许,就连宫主都未必能打得过他。
可是偏偏,他不能确定,如果随意换入不纯的血液,那他的念力不仅不能得到加强,反而有可能会因为血脉的混杂而变减弱,甚至彻底失去念力。
这个险,白承不敢冒。
打量了几眼云轻,白承冷哼说道:“你不承认也无所谓,只要到了分殿,用圣石一试,自然知晓。”
若这个女人真的是纯血,那他绝不会放过。
云轻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觉得你真的能把我带到你的分殿里去?”
白承微微一惊,正要反应,冷不防一直懒懒散散坐在车厢中的云轻骤然爆起,狠狠地向他扑过去。
白承急忙要退,可是他是在车厢里,根本退无可退,只不过一个犹疑间,云轻已经单膝压在他的胸前,一柄冰凉的军刺正对着他的颈动脉。
云轻的确是不会武功,虽然自柳清朗说了之后学了一点,但顶多也就是三角猫的工夫,可是,她近身格斗的技能,却绝对是不容小瞧。
在车厢这种密闭环境,两人又离得这么近,她的速度就算是武学大师都未必躲得过去。
而军刺平时都只是手镯的样子,白承根本不会想到,那看似漂亮的镯子,竟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停车!”云轻冷声说道。
如果白承有隔绝空间的能力,那她恐怕的确是需要自救一下了。
伸手将白承腰间的袋子扯下来,用牙齿把袋口的绳子咬开,放出小白。这一看,云轻顿时心疼的要命,不知道是因为在袋子里没有空气还是别的原因,小白的精神极差,几乎是半昏迷状态。
将小白塞进自己的胸前,云轻泄愤地在白承胸口狠狠一压。
白承疼得几乎叫出声,自他成为圣使以来,还没有受过此等屈辱,而且这屈辱,还是来自于一个他根本看不起的女人。
他愤怒地瞪着云轻,眼睛里几乎能冒出火。
云轻把军刺又往白承的脖子上刺了一下,冷声说道:“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你敢杀我?”白承恼羞成怒道:“你就不怕圣惹怒圣宫?”
虽然近些年来,因为念力者的减少,圣宫已经不再主动入世,也没有数百年前那么威风,可若是伤了圣宫的人,圣宫却绝对是不死不休,这事关圣宫的尊严。
云轻一挑眉,冷声说道:“你以为我怕?倒是你,圣宫重要,还是你的小命重要?”
夜墨与无极宫之间似乎有解不开的仇恨,仅凭这个,她和无极宫都不可能和平相处,更不用说,这群无极宫的混蛋,还敢这样对小白。
小白不是无极宫的圣兽吗?这样对小白,就不怕遭报应?
一想到小白的样子,云轻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军刺一斜,直接在白承脖子上挑出一道伤口,冷声说道:“圣使大人最好快点下命令,我耐性不好。”
白承疼得身上一哆嗦,只觉得羞怒异常,可是,却偏偏没有办法。
在圣宫与自己的命之间,终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他咬着牙叫道:“停车!”
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云轻知道,她武功不行,又不能使用念力,现在只能依靠白承取得一点先击,因此一手勒着他,强行把他拽了起来,淡声说道:“劳烦圣使大人送我一程。”
白承纵千般不愿,可是命在人手,只好往马车下面走去。
云轻推着他走到车辕处,外面的圣宫弟子本来都很奇怪为什么要停车,看到这一幕都是大惊,连声叫道:“圣使大人……”
又齐齐上前,把马车整个围了起来。
“叫他们散开!”云轻冷声说道,同时军刺往白承脖子威胁似的一戳,可是突然,她发现,她居然无法动弹。
云轻下意识地挣扎,瞬间,她就知道,她不是无法动弹,而是四肢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阻碍着她的行动。
只要她的力气够大,再给她一点时间,就能挣脱。
但可惜,白承是不会给她时间的,只这一瞬间的停滞,白承已经脱身而出,一指点在云轻的身上,再次点了她的穴道,同时厉声喝道:“把她给我捆起来!”
几个人一拥而上,把云轻五花大绑,云轻心头郁闷至极,马上就要逃出去了,居然在最后一刻出了事。
“你该不会以为,制住了本使,就没有人能奈你何吧?你真是太不了解念力了,我圣宫人才济济,想无声无息反制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白承眼中闪着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圣使大人,你没事吧?”一个人过来谄媚地问道。
“没事。”白承淡声说道,被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制住,终究是件挺丢人的事情,白承心头不快,冷声说道:“这女人太不老实,给她灌点药,省得一路上都不省心。”
“是!”那人应声躬身,拿出一个药瓶走到云轻的跟前,出声说道:“敢得罪我们圣宫,真是不自量力,这瓶药喝下去,会让你全身剧痛,痛到没有任何精力再去做些多余的事情,也让你长点教训,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说着话,就要把药往云轻的口中灌下去。
眼看药瓶到了唇边,云轻忽然一歪头,张口就吐了出来。
灌药的人一惊,嫌弃地退了两步,正要开口大骂,可是却见云轻的呕吐不仅没有停止,反而侧着头,越吐越是厉害,与此同时,她的脸上也流露出一种极端痛苦的神色,仿佛有什么正在凌迟着她的神经,让她根本无法忍受,如果不是她被点了穴道,只怕现在就要满地打滚了。
“怎么回事?”白承惊声问道。
他要把云轻安全地带回分殿里,如果她真是那种血脉的话,那么从她那里换过血后,还要把人活着送到无极岛。
所以他虽然敢给云轻苦头吃,但却绝对不敢让她死,但此时此刻,云轻看起来却像是要死了一样。
一个懂医术的弟子立刻上前,诊过脉之后说道:“圣使大人,她是念力受损,只怕不好了。”
“念力受损?”白承问道:“到什么程度了?还能坚持多久?”
“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立刻救治,只怕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变成傻子。”
白承的目光急剧地跳动着,落在云轻的胸口。
他忽然探手过去,一把把里面的小白抓出来。
看到小白气息奄奄,出气多进气少,似乎随时有可能死掉的样子,他满心都是惊疑。
据说圣兽与主人的精神力息息相关,若主人的精神力枯竭,圣兽就也会死去。
现在这只小兽这种情况,难道它真的是圣兽?
若是如此,那难道云轻也真的是纯血?
若真的这样,那就绝不能让这一人一兽出事。
圣宫千百年来,只剩下了这一只圣兽,也只找到了这一个纯血之人。
目光盯着痛苦的云轻,白承心底天人交战,这人,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犹豫间,那懂医的弟子又说道:“圣使大人,只怕她真的快要不行了。”
白承一看,果然云轻连气息都微弱了,就连剧烈的疼痛都不能让她的挣扎更激烈一点。
牙齿一咬,白承走上前,掏出一颗药丸送到云轻唇边,不甘心地说道:“真是便宜你了。”
云轻疼的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这一次的疼痛比以往哪一次来的都要激烈,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不是自己了,脑子里似是放了无数把刀片,又像螺旋桨一样旋搅着,好像要把她整个脑子都撕裂。
她不能动,不能叫喊,只能强自忍着,可是疼,真的好疼。
夜墨,夜墨你在哪里?我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阿尘,蒙古大夫,快来救救我。
我疼,真的疼。
一句一声地在心里叫着,脑海中走马灯似地掠过东海子云、柳清朗、秦锋,还有东海子莹的脸,这些是她亲密的朋友,可是会不会没有机会再见了?
又想起云妩,只觉得心头满是抱歉,本来雄心壮志地想要为原主报仇,照顾好她的妹妹,可是到头来,却是什么也做不到。
所有一切如浮世绘,纷纷扰扰叠落在眼前。
据说只有人快要死的时候才会这样,那她,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
若是真的要死了,那至少,让她再见夜墨一面,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蠢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愿望太强烈,她竟真的听到了那个妖孽太子的声音。
“云轻……”
“轻儿……”
“姐姐……”
洛尘,东海子云,小哥哥,还有秦锋……
是她疼糊涂了吗?怎么这些人全都来了?
“蠢女人,你给孤王坚持着点,听到没有!”夜墨的声音中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暴躁,看着她疼,他比自己疼还难受。
将云轻紧紧搂在怀里,夜墨回头说道:“好了没有?到底是不是聚灵丹?”
他身侧的洛尘正拿着一颗丹药仔细辩别着,闻言点了点头,直接送到云轻的唇边。
一股清香瞬间窜入云轻鼻间,只闻着这味道,云轻都觉得她的头痛好了许多,洛尘修长白暂的手指凑在她的唇边,轻声说道:“云轻,吃下去。”
洛尘的声音带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而些这些日子,她时常听洛尘这样说。
“云轻,吃了它……”
“云轻,喝了这碗药……”
每一次,都是温柔,但却不可拒绝,云轻觉得,她似乎都快要习惯了。
“蒙古大夫,我疼……”
半模糊的状态,云轻哑着嗓子说道。
“我知道,吃了它,就不疼了……”洛尘轻声地哄着。
夜墨脸色很不好看,这种时候,这个女人喊疼的对象,居然不是他。
可是这个时候根本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让云轻不疼。
云轻张口把药丸吞了下去,这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感觉顺喉而下,好像是一只大手,摘掉了那些刀片,也抚平了她的疼痛。
看到云轻的面色明显好起来,夜墨等人终于长出了口气。
云轻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坚持到吴国,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提前得到聚灵丹,而聚灵丹又只有圣使以上级别的人才有,所以他们才放出圣兽的消息,引圣使到来。
反正如林青泉所言,圣兽之事已泄,那么无极宫找上云轻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他们不过让事情提前一点而已。
就在他们想着怎么样才能从圣使手中得到聚灵丹的时候,洛尘却读取了吴宝珠的念头。
甚至,他根本不是有意读取的,而是吴宝珠想要教训云轻的念头实在太浓了,他们几次擦肩而过,又或者同桌吃饭的时候,吴宝珠的念头就如有攻击性一般,直往他的脑海里窜进来,让他想不读取到都不行。tqR1
当知道吴宝珠要利用圣宫的人把云轻带走的时候,他们索性将计就计,假装真的上当一样,一个一个被圣宫那些蹩脚的理由支走,好给圣宫的人腾出动手的空间。
这群圣宫的白痴也不想一想,他们这些人都是对云轻极为在意的,明知道云轻现在的情况这么差,怎么可能离开云轻身边?
云轻其实也看出这一点了,所以在马车里醒来的时候,根本一点都没有惊慌,只是得知白承的能力之后,害怕他们真的被隔绝,这才动手自救。只是没有想到,念力枯竭的症状,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厉害的发作。
而事实上,这也是夜墨等人计划好的,因为如果他们自己动手去抢夺,圣宫那些圣使虽然打不过他们,可是如果想要毁掉一颗丹药却是再容易不过,而且,如果他们给了一颗假的丹药出来,那就更会害了云轻。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把聚灵丹拿出来。
飞仙果虽然美味,却和云轻这些天所吃的一味药物相克,一颗果子能使发病提早一天,要让云轻吃到这果子,还要恰恰好吃到三颗,一颗不能多,一颗不能少,更不能让云轻起疑,不知道夜墨几人费了多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