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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无底洞般,止不住散发着热气的茶杯,紧紧的被攥在褚文华的手中,他循着声音望向茶馆之外阳光之下因着光线而略显模糊的身影,一时间,手中的茶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尴尬的僵持着。
“天冥老头,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突兀的声音响起之时,茶馆之中本已准备拼死一斗,杀出一条血路的众人,立时长舒一口气,心中宛若千斤重般的巨石哐当一声落地,激起无数涟漪。
因为他们虽然一时间无法看清来者何人,但从那人能够直接叫出男掌柜的称呼这一点来看,必然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笼罩着来人的炙热光线,一点点的移开,被来人称为天冥老头的男掌柜,原本浑浊无趣的双眼立即直射出猎鹰一般的目光,他微微扭头,看向来人。
光线之下的那人,伸手捋了捋长长的发白的胡须,抬脚缓步走了进来,一切都显得那样轻松,仿佛他只是一名寻常茶客想要来寻一杯茶喝似的。
待其走进茶馆之时,褚文华立时便认了出来,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多少年不曾迈过不死城门,甚至没有出过玄武府大门的他,怎么会突然在这样的时候来到这样的地方。
是的,来人正是玄渊。
感受到了视线落下的玄渊,无比自然的微微移动目光看向褚文华,只见他笑了笑“那样一杯热茶,你也喝得下去啊。”
男掌柜依旧依旧稳如泰山般的端坐在木椅上,只不过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他的表现已经没有那么从容不迫。
褚文华听言,只是回应淡淡的微笑,老练如他,自知此时可不是开口说话的时候。
果不其然,男掌柜听到玄渊那略显关心的话语,冷哼了一声道“玄老头,你难道就看不出来那人确实很渴吗。”
“哈哈。”跨过地面上卧倒一片的死尸,玄渊选择了一个可以正对着男掌柜的位置,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发白的胡须,顺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开来,正好掩住了话音发出的地方“外面的确很热,可是,这样热的天气,喝这样热的茶水,岂不是非常矛盾。”
“以毒攻毒,以热攻热,方能得到彻底的凉爽,选老头,你应该不会不懂这样的道理。”男掌柜如是说道。
褚文华笔直的立在原地,手中的茶杯宛若已经同手掌融为一体了般,他敏锐的看着话语争锋相对的玄渊和天冥老人,自是知晓,两人之间的较量已经开始。
沉闷的茶馆内,玄渊下颚上的苍白胡须一阵阵的无风抖动看来,再看男掌柜身上的浅灰长袍,也是一阵阵的拂动。
“话是这样的话,理也是这样的理,但是你我都知道,那杯热茶可起不到半点清凉的作用。”玄渊那张老若枯树般的脸上,笑意始终浮现。
只这么一小会,一旁观察的褚文华,由衷的觉得自己至少感受到了在外界游荡数载所无法得到的体验。
其一,笑容永远是最好的武器。其二,高手过招,只在分毫。
好似万千熔岩构筑成的巨大茶炉旁的女掌柜微微挪动了一点小脚,闻听声响的男掌柜立即微微扭头,眉头轻皱,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紧接着只听见玄渊憨厚的笑道“花夫人,莫要激动,老头子我今日前来只不过是顺路而已,别无他意。”
等等!笔直站立如木雕般的褚文华听见玄渊口中的称谓,心头猛地一震,一直到现在,他虽然能够看出女掌柜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女子,但是他却从未将她往那个方面去想。
心念及此,褚文华的视线顿时不受控制的移向了茶炉旁的女掌柜,事实上,茶馆中所有茶客的视线都已移了过去。
此时,想来众人脑中的念头都是一样“这女掌柜,竟然是传说中杀人如麻,从没有人能见其真正容貌的毒宗花夫人。”
回忆起众人初到此茶馆,竟饮了花夫人所泡的茶水,他们顿时都觉得,自己这条命,着实算是捡回来的。
“玄族长客气了,花夫人那样的称谓,我已承担不起,不提也罢。”女掌柜说着微微躬身,态度无比诚恳。
玄渊诚恳一笑“忘记过往确实是好事,只可惜,有些过往并不是那么容易忘却。”
“半步江湖,不问尘世,只要愿意,便可做到。”女掌柜淡淡回应。
“好,好。”玄渊连道两声好,奈何此刻,褚文华已经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谈论什么。
随即玄渊看了一眼茶馆中的一众茶客“不死城已经有好多年,没能像今日这般热闹,众位千里迢迢赶至此地,想必都很辛苦,此刻也就不必这样僵硬的坐着了,都随意点的好。”
很明显,这句话是玄渊在为他们解围,于是他们悄悄看了一眼男掌柜,见其没有半点反应后,方才终于能够松下紧绷的神经。
男掌柜端坐在木椅之上,不发一言的注视着玄渊,只见玄渊看向褚文华,说道“如果老头子没猜错的话,你是来自天明城吧。”
褚文华不卑不吭的点头,表示回答。
玄渊笑笑“你也站了很长时间,坐下吧。”
褚文华听言,视线条件反射般的就看向了手中无底洞一般的茶杯。玄渊瞧见,手指轻轻一动“至于这杯茶水就由老头子我来代劳。”
茶杯稳稳当当的在褚文华坐下的同时飞向玄渊手中,他端起茶杯,问道“花夫人,老头子我来喝,也算是没有浪费了。”
女掌柜沉默无声。
玄渊抬手,一杯茶水哗哗入喉,其量,远胜之前那位名家所饮之数十倍。褚文华一秒一秒的计着时,他知道,花夫人也参与到了这场无声的战役中去了。
许久,玄渊将茶水饮尽,倒转茶杯,朝花夫人示意自己确实喝完。
花夫人笑笑,嘴唇轻启“味道如何。”
“一直听闻四方茶馆的茶水甘美香醇,无奈一直没有机会前来品尝,今日一饮,果然非比寻常。”玄渊平淡如常的说道。
始终保持静默状态的男掌柜终于发声“玄老头,我这四方茶馆好好一出戏,硬生生被你搅了,如今你能说说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天冥老头,这么多年的茶水,怎么还没有磨砺掉你的急躁呢?”玄渊表现的似是完全不在意男掌柜言语之间的怒意。
不过即使表现得这样,玄渊还是接着说道“今日前来,不过是趁着叙旧的机会,想与你下上一盘棋。想来,你的这个喜好,应当没有改变。”
听到下棋,男掌柜的双眼之中立时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光芒,仿佛过往于洪荒大陆上叱咤风云的岁月再次闪现。
男掌柜难得点了点头,然而却听他语气不无诡异的说道“玄老头,你知道老夫喜爱下棋,自当也是知道老夫下棋的脾性。”
玄渊笑道,“那是当然,所以这一局棋,我们以洪荒大陆为棋盘,以百城为棋子。共博一场未来。”
褚文华听言,心头震撼之意,难以言表。他几乎无法去想象,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做到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洪荒大陆上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更何况近些年来,青年豪杰层出不穷,很多老一辈的人士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归隐田园。
何以此时此刻,玄渊会说出这样豪情壮志的话来。
一时间,褚文华的眼中充满了不解的神色。如果说对于天冥老人以及他的过往,褚文华还能够有所了解。那么对于玄渊,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玄族族长,褚文华只能说是一张白纸,根本无处了解。
难道说,玄渊的实力已经到了,可以玩转洪荒大陆的程度。
男掌柜笑了,笑得非常疯狂,半晌才能听到话语从他口中传出“玄老头,你可知道,此话一出,便无从收回。”
“老头我从不打妄语。”玄渊说道。
此言一出,男掌柜的脸色立即一暗,眼角微动,些许余光径直飘向不远处的圣宫,他已猜到,玄渊的出现,实乃不死城主,魇离所指使。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魇离那名年轻人,所为的竟然是这整个洪荒大陆。’男掌柜心中暗道的同时,一股久未有过的激动悄悄升起,“既然如此,那便开始。”
玄渊点头,朝向他明显做着的几名茶客说道“烦请各位坐到后面去,留些空间出来。”
那些人听言,平时的傲气早已被冷却的他们,哪里还敢不照做,眨眼间,玄渊与男掌柜之间的空间,已无半个人影。
说来也奇怪,此时这些刚刚还九死一生的茶客,已经可以趁此机会,离开四方茶馆,只不过看样子,他们丝毫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此时此刻,他们都暂时忘却了此行前来不死城是为何事。
场地一经清空,玄渊与男掌柜同时抬起右手,缓缓挥动开来,宛若此刻他们面前的空气已经化为实质般的存在。
只见双掌之下,无形的空气一点点的凝聚扭动成形,手掌好似化作了画笔一般,一点点的缓慢但却精准的描绘出了整个洪荒大陆的格局。
短暂的时光在焦急的等待中显得漫长无比,片刻后,棋盘成形,从褚文华所在的角度看来,那样的棋盘,只能用栩栩如生来形容,并且,他一眼就看到了天明城所在的位置。
棋盘既已成形,紧跟着,玄渊二人四手齐动,手指轻点之下,一座座城池惟妙惟肖精准无误的被标记到棋盘之上。
待得完成这些准备之后,玄渊笑着开口道“洪荒大陆,取一百零八城为棋子,以荒河为界,南北分隔,一较高下!”
“妙极,妙极。”说话间,男掌柜所坐的那张木椅迅速的滑动开来,停在棋盘前。
“来者是客,你先请。”玄渊摊手,客气的说道。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谦让。”男掌柜抬手,一座城池于之间,急速奔腾,自北向南,直冲而来,“这城,野心勃勃,是以成为先锋。”
玄渊眼角微动,手落棋动“有先锋,则必有门将,此城虽弱,但却爱好和平。”
专注于棋局之上的男掌柜,宛若变成另外一人似的,言语之间,表情之上,虽依旧那般不近人情,视人命如草芥,但总感觉多了一些异样的味道。
只见男掌柜轻轻摇头“和平,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手中棋子再动,另一城已经率先做出了攻击的架势。“就像这样,时候到了,谁也阻止不了。”
“有争斗,就会有反抗,可不要小看人类为了生存,为了家园而能够做出事情的程度。”玄渊移动一城,哐当挡在意欲攻击那城的面前。
“挡得住一时,可挡不住一世。何况,主动的一方,总比被动来的激情一些。”说话间,男掌柜手中的一枚棋子已经跨过荒河,闯入南方区域。
“如此激进,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玄渊笑了笑,移动一城稍作阻挡。
“倒不是老夫激进,而是你太过求稳。乱世之中,本就没什么绝对稳当之事。”男掌柜如是说道。
接下来的时光过得飞快,褚文华一众人只瞧见,棋盘之上,北方棋子陆陆续续跨过荒河,硬闯而入,南方棋子虽作出了一定程度的抵抗,但却像是因为没有尽全力,而导致过多伤亡的显现。
棋盘之上,一座座或大或小的城池弹指间灰飞烟灭,茶馆之中,三三两两来自那些毁灭了的城池之中的茶客,瞧见自己的家园被毁,心里虽知道此刻只不过是虚幻的发生,但若是深究下去,他们大抵早就预见到了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
为了大局,必要的牺牲是无法躲避的。
大道理谁都懂,奈何真当事情发生了,却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时光在这般激烈的百年难得一见的棋局间,飞快流逝,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百城林立的棋盘之上,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到这时还能够坚持住的,无一不是那些底蕴颇为雄厚,且一直保留实力的城池。
棋子宛若已与其融入一体的男掌柜,在玄渊出其不意的移动了一颗他看不懂的棋子后,猛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先是抬头面色凝重的盯着玄渊,随便低头,死死注视着棋盘。
许久,男掌柜开口“这局还没有到需要自损的程度,何以你会主动献好。”
玄渊笑着摇头“你所下的每一步棋,都带了太多杀伐之气,至此,局势演变成这般模样,虽然表面看去,你方占了大优势,但你我都知道,事实恐怕不是如此。”
“哦?如今我方兵强马壮,士气高涨,老夫倒还真不看出,你能有什么方法力挽狂澜。你能够做得最多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男掌柜虽然这样说,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显现出半点得意的神色,似乎刚才玄渊那番话,使得他一时看不清虚实。
褚文华紧紧盯着棋盘上的局势,虽然他平日里不爱好下棋,但多少还能够略知一二,此刻从他的角度来看,南方的兵力已只有北方的一半,并且,南方还被北方生生压制到了将位附近,失败可谓是无法避免了。
玄渊也不立即反驳,只是笑着淡淡举起一枚棋子,往前稍稍移动了一段距离,放下后,才开口道“战场之上,虽也是打打杀杀,但却与江湖有着太大程度的不同。”
男掌柜的目光随着玄渊的手掌而移动,直到瞧见那枚棋子落下的方位,方才皱起了眉头,语气略显恶狠的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不要忘了,此时局势之下,即使以五换一,我也必胜。”
听言,褚文华立即看了过去,即使是不精通棋艺的他,都能够立即看出来男掌柜所言非虚。可是,褚文华随即瞄了一眼仿佛一直胜券在握的玄渊,按理来说,玄渊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没有计划的事情。那么计划,究竟是什么呢?
始终保持微笑的玄渊点了点头“我已走完棋,该你了。”
男掌柜不做一声,眉头却皱的越来越厉害,他的手抬起,放下,往复了好几个回合,显然非常犹豫,终于,男掌柜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起了作用,只见他猛地决定下来,棋子闪动,几个回合后,玄渊选择冒进北方的那枚棋子,到底还是牺牲了去,与此同时,男掌柜也是生生付出了五座城池的代价。
“以五换一,若在平常看来,的确是非常荒唐。可是若让玄渊那枚棋子畅通无阻的进入北方而不加以阻挠的话,光凭那么一枚棋子,便足以能够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略微有些明白为何男掌柜此前的决定会那般艰难的褚文华,心中不由暗想“如果放任不管,以目前的局势来说,北方选择趁势长驱直入,或者会能够在那枚棋子兴风作浪的同时,直接取得胜利。”
奈何,这棋局,似棋也非棋,它是不能按照正常下棋的思维去行动的。
试想,如果按照正常的思维,不理不睬,直接强攻取得胜利,那么到了最后,岂不是虽然夺得了南方,但却不得不失去作为大本营的北方。那样岂不是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双方互换了角色而已。如若那般,前面的一切动作便就显得毫无意义。
“可是,”褚文华暗道“以一城换五城,对于玄渊而已,绝对是次非常划算的买卖,他也大可以这样继续换下去。毕竟局势演变到了这样的程度,已经几乎握着胜利的男掌柜是不太可能愿意舍弃胜利果实的。但是如果真的以这样的策略进行下去的话,到最后,还是一样,不会有赢家。”
褚文华相信,老谋深算如玄渊,绝对不会这样做。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褚文华大跌眼镜。只见玄渊再次移动一枚棋子,跨过荒河,直奔北方而去。
男掌柜见状,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住玄渊,话语如同巨石般,艰难的滑出“玄老头,你这是在跟老夫耍无赖吗?”
玄渊听言,脸上笑意更胜“你这话可就说得奇怪了,这只不过是老头子我的策略而已。该你了。”
所谓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男掌柜低头看时,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此刻的棋局了。如果是刚才,他还能够采取硬攻的方法强横获得胜利。但是通过刚才一番地狱,北方好容易打好的局势,生生乱了起来。现在即使还想要采取硬攻,也是没办法获得胜利了。
男掌柜举起一枚棋子,良久良久,终还是气鼓鼓的将其捏得粉碎,不肯落棋。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你输了。”玄渊说道。
“莫要以为老夫看不出你的小伎俩,这盘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局,老夫早就赢了。”男掌柜嘴上不甘示弱。
玄渊笑着摇头“天冥老头,你莫不是饮茶饮得多了,身手不如从前?你且好好看看这棋局。”
“嗯?”疑惑之声同时从褚文华和男掌柜的喉间传出,只不过来自褚文华的那声是沉闷的,几不可闻的。
男掌柜盯着棋局,视线一点一点的移动,沉默的让人难以承受的紧绷感溢散开来,使得场中众人直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半晌,玄渊缓缓道“这盘棋,从一开始,你就不可能赢。只因,你错误的选择了将帅。真正的将帅之城,早就被你选择牺牲掉了。”
男掌柜不发一言。
玄渊接着解释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引北方诸城跨过荒河,闯入南方,这些动作,只不过是为了令北方可以增加一些气势以及自信,要知道,自信是一件好东西,有了自信,他们才会有恃无恐,才会勇往直前。”
“继而,尝到胜利滋味的北方诸城渐渐就会觉得这天下唾手可得,殊不知,越是临近成功,所收到的哪怕一点阻击都会导致满盘皆输,更重要的是,习惯享受了成功之后,遇到失败之时,所遭受的打击实际上会是本应有的程度数倍。”
玄渊说道“这也是刚刚你以五城换我一城,第二次我再使用相同的手段,你便犹豫了。然后即使你下定决心那样做,我还可以有第三次,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我的三枚棋子,很轻易的便会将胜利在望的北方挫败,从而反扑。”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掌柜,听到这里,忽的抬起头来,“所以你是说,这一战,北方会输?”
褚文华知道,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在讨论棋局,而是在说如今洪荒大陆的局势。其实说得没错,洪荒大陆将要大乱的事实已经不容改变,此刻他们所在的这座不死城,便会是点燃滔天战争的源头,而现在,各城大军已然奔赴不死城外,大战一触即发。
玄渊先是笑笑,随即摇了摇头“胜负之事,北方也好,南方也罢。战争本就不是你我能够关心的事情。”
“那你今日前来,设下这样一个复杂的局引诱老夫,是为何意。”男掌柜双眼饶有深意的望向玄渊。
“老头子我可能是因为久未出门的缘故,思想有些迂腐。我只是觉得,你我这样的江湖中人,还是莫要插手战争的事情为好。”玄渊道。
“哦?那如果老夫硬要插手呢?”男掌柜似是非常不习惯别人对他下指令一样,玩味的回道。
玄渊听言,扫了一眼棋盘,随即开口道“江湖中人管江湖事,误入歧途,岂不是在拿自己百余年的修为以及生命开玩笑。”
男掌柜嘴角微微抽动“老夫可不是会受惊吓之人,再说,乱世之中出英豪,此等机会,不好好把握,岂非愚蠢。”
“生命只有一次,白白浪费,岂不是更加愚蠢?”玄渊正色道,显得略有动怒。
“玄老头,你知道老夫下棋的规矩,如果这就是你作为赢家的要求的话,老夫自当遵守,如果不是,那么老夫的选择,便轮不到你来决定了。”男掌柜丝毫不惧。
“老头子我不是要来决定,而且这只是忠告”玄渊说着顿了顿,随即补充道“相信老头子一次,不要搅合进来。”
这话本来会是那种软弱之人所会说出的无力的威胁,可是这一次,褚文华却觉得那样的话语里,有种莫名的意味,仿佛,那的的确确是一个无比诚恳而且早已知道结局所作出的忠告,而且褚文华觉得,谁若果不相信这句话,下场一定会无比凄凉。
果然,男掌柜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听他转而问道“那么你的要求,是什么?”
玄渊点了点头,像是已经知道男掌柜的选择似的,“我希望你能够保住一人。”
“怎样的保住?”
男掌柜并没有开口询问要保住的人是谁,显然玄渊话语出口之际,他就已经知晓。
“她生,你生。她死,你死!”玄渊一字一字的说出这话,分量之中,足以使得茶馆中一众茶客觉得呼吸困难。
男掌柜闻言,眉头微动,双眼第一次无比有神的看向玄渊那张苍老的脸庞,好似正在判断他是否是在开玩笑。半晌,得到肯定答案的男掌柜,轻轻叹气“你知道规矩,过分的要求,老夫并不需要执行。”
玄渊嘴角轻动,一切仿若预料之中般的笑容浮现“老头子我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所以我会为这项要求添加一个筹码。”
男掌柜依旧盯着玄渊,不作言语,然而那眼神,已经说了话,他在问:是什么样的筹码,会让你以为我会答应你那荒唐的要求。
玄渊显得颇有自信,只听他淡淡的清楚说道“千面人已经现身。”
‘吭。’话音出口,众人明显听见男掌柜周身的空气猛地爆裂起来,虽然只是转瞬之间,但那样的声响,那样的功力已是能够惹得他们心头大骇。
特别是刚刚那一群还准备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之人,见到此景,更是惊骇不已。
“继续说。”话语宛若是从因着愤怒而咬紧的牙关中突破出来一般,每一字,都蕴含着无量威力。
“老头子我愿助你一臂之力,将其迫回。”玄渊说道。
值得一提的是他说的是迫回,而不是斩杀。褚文华好一阵努力平复下内心因着千面人三字而出现的震动之后,暗念道:难道江湖所言为真?千面人真的已经做到无法被任何人斩杀的程度?那他还是人吗?
沉默,似是永远止境。
“你可知你作出的是什么样的承诺?”男掌柜郑重其辞。
“知道。”玄渊点头“只要你答应我提出的要求。”
“你有他的消息?”男掌柜并未直接回答玄渊的问题,反而甩出一个非常有重量的问题。
在场之人,大多都知道,光是‘千面人’这三个字有多重的分量,毕竟,自千面人第一次现身开始,数百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可谓是几乎惹恼了整个洪荒大陆上实力站在顶尖层面的那一群人,事实上,洪荒大陆上由那群人联合发出的通缉令至今还有效,而且,他们所提出的众多悬赏,任何人,任何城,即使只得其中一样,也足以使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且,通缉令中有一条说的是,凡是能够提供有关千面人的切实消息,也可获得难以估价的悬赏。
可想而知,光是男掌柜所提出的这个问题就已经不是什么寻常话题。而且看样子,玄渊的确知道答案。
“当然!”玄渊如是答道。
简简单单二字,在此刻的茶馆里,就好似惊石入水般,激起止不尽的涟漪,众人闻声齐齐竖直了耳朵,完全忘却了目前所身处的环境,只期盼着玄渊能够赶紧再次说话。
“他就在不死城内。”
吓!一时间,本来呆若木鸡的一众人,立即面面相觑起来,仿佛觉得自己身边之人,便是千面人一般。
怀疑之情急速蔓延,信任于顷刻间土崩瓦解,戒备之势迅疾齐备。
这么多年过来,凡是千面人现身之地,必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且倒下的全都会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最为荒唐的还要数,即使是那些好手,都没人能够说出哪怕一点关于千面人身份的消息。他们无一不是被以最快的速度斩杀,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没能作出。
由此往来,千面人身份愈发成谜的同时,他所结下的怨仇也愈发深重,并且已然深重到了无人再能够化解的程度。
只不过,褚文华所不明白的是,以他对千面人所做出的那些事情的了解来看,他总觉得,江湖中人所传言的关于千面人每一次都是随性杀人的说法是不正确的。虽然以他的实力,无法彻底了解那些倒下的好手之间的联系,但他总觉得,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人,会毫无缘由的动不动杀那么多人吧,即使是疯子,也不该有如此行为。
男掌柜面色已经凝重了许多,“你见过他?”
意料之外的回答再次出现,只见玄渊点了点头“老头子我来之前,最后一位走出茶馆的人,便是千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