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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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后面的喊杀之声不绝于耳,越往前冲,部队的阻力也就越大。现在冲锋沒有方才顺利了,四面八方全是敌人,不断从四周蜂拥而至,那颜达他们这队人虽称精锐,但双拳难抵四手,再也无法再像刚才一样压着对手打,每前进一步总要和一批步兵缠斗,不时有一两个狼骑被击落下马。从冲进來到现在,亲兵的伤亡在几十左右,这些人都是后來被挑下马的。看着身边时不时有亲兵被敌人击倒,落马后便被敌人一拥而上,乱枪刺死。那颜达心头大怒,一扬手中长刀,指着赵莫怀厉声道:“那颜达在此,敌将通名受死。”
一般人在称呼之前,都爱加上个前缀,比如简飞扬老爱自称大汉横冲将军简飞扬,这样喊起來,阵营分明,而且很有气势,但那颜达却不用,因为他的大名,早就震撼北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得那颜达呼喝,赵莫怀心头一动。
机会來了。
他翻身上了马,领着一大群亲兵冲了上來,高声道:“如你所愿。东北归义将军赵莫怀,向西蒙国主请教。”
李源给赵莫怀的命令,是在狼骑的狂攻下坚持一刻钟,但从狼骑突破营门到现在,连十分钟都不到。北汉士兵在狼骑的狂攻下,损失惨重。狼骑一路碾过,血肉横飞,在这种恐怖的气势下,许多士兵连连后退,阵形已然不稳,形势岌岌可危。如果继续下去,就算李源的黑甲军集合完毕,然后大败狼骑,他的一万步卒肯定会损失惨重,甚至一哄二散。
西征军看起來气势汹涌,其实也并非铁板一块。西征以來,赵无能攻城拔寨,李源却沒捞到什么功劳,这里面,固然因为他带领的部队是骑兵,不擅攻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李源隶属双山关,并非东北一系的将领,赵无能自然对他不怎么感冒。好在李源一路行來,俯首帖耳,全然沒有黑旋风的半点威风,赵无能对其观感才渐渐改变。赵莫怀擅守,赵无能一向倚为肱股,西征带上他,也有借这次机会,提拔他的意思在内。但西征以來,大部分都是攻城战,李源沒什么机会立功,他同样也无用武之地。
此次支援丰台,赵莫怀的任务是钳制李源,监视其一举一动。陈姚民在求援信中说得十分严重,赵无能虽不大相信,但却不愿把这个大功留给李源。防守丰台,肯定得步卒來,李源的黑甲精骑再怎么能打,这个功劳却是怎么也抢不过去的。
如今迎战,看起來十分冒险,但赵莫怀也有苦衷。如果把部队拼光了,就算这次反偷袭胜利了,也是李源的骑兵建的奇功,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沒有。赵无能不惩罚他就算好的,至于功劳,那是想都别想了。
如今事情有了转机。西蒙国主的勇名,赵莫怀自然听过,如果单独对上,他并无丝毫把握。但现今北汉士兵一再败退,那颜达突得太前,已陷入重重包围,他身边的士兵俱是精锐,如果反戈一击,极有可能抓住对方,一旦如此,对方战无主将,狼骑纵然天下至强,也难逃败亡的命运。
一旦抓住这个西蒙国主,就是一桩天大的功劳,一个泼天富贵。
他想着,已然激动得有些发抖。
两方主将都起了一战功成的心思,双方距离越來越近。
顺手砍翻前方一个阻路的士兵,就听得有两道锐风朝自己迎面扑來,那颜达心下一震,顾不得再行伤人,反手举刀格去。“当”一声响,正好架住了來袭的两把武器,火星四射,他不由怔了怔,喝道:“好力气。”
先前的士兵,用的都是长枪,虽然枪法也中规中矩,但在那颜达这等高手看來,难免轻飘飘的,而且破绽百出。但刚才这两刀,势大力沉,分明是武者所发,让他暗暗吃惊。
抬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前面,已是一片明晃晃的刀光,这些人一身铁铠,手持大刀,军容齐整之极,正是赵莫怀的亲兵队伍。只这么一小会,他们在赵莫怀率领下,已杀至那颜达眼前。
这两刀劈得诡异之极,让人防不胜防,但那颜达仍是挡住了。两个亲兵不由呆了呆,那颜达大喝一声,一夹狼腹,一个前突,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寒光闪闪的圆弧,扫过两个亲兵的胸口,那两个士兵倒退几个大步,猛地跌在地上,鲜血如箭般的喷了出來。
扫死了这两人,那颜达也有些得意,正准备一鼓作气,冲破对手防御,突听得羊君再次叫道:“陛下小心。”
一支利箭朝那颜达胸口急速而來。
这支箭正是赵莫怀所射。
那颜达心下大骇,暗道一声:“我命休亦。”刚才能够闪过,全是因为距离尚远。如今对方近在眼前,又偷袭于先,要想再避,已不可能。正自惊骇欲死的当口,突地黑影一闪,一人猛地把他从坐骑上扑了下來,那颜达只觉眼前一黑,已然跌落在地。
扑他下马的,是另一个狼卫,他虽救下了那颜达,但也被一箭射了个结实。那颜达翻身坐起,就见那士兵两眼翻白,口鼻溢血,他的胸口,冒出老大一截箭尖。他來不及伤悲,一手提着长刀,振臂高呼:“上,那个射箭的就是敌方主将,抓住他。”说完,人如旋风,当先扑了上去。
十拿九稳的一箭沒成功,赵莫怀也怔了怔,此时仍有四个亲兵手持大刀朝那颜达冲來,但他们还不曾合围,狼卫已全跟着冲上,和这些亲兵战在一起。双方都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俱都奋勇上前。一时间,这块方圆几米之地,一片血肉横飞,惨烈无比。
赵莫怀的亲兵,素质上差了狼卫不止一筹,好在四周有无数士兵涌过來帮忙,这才堪堪顶住。但尽管如此,几个回合后,那颜达已冲至赵莫怀跟前,他早就恼恨这家伙卑鄙无耻,厉喝一声,猛的一刀朝赵莫怀当头斫落。
这是那颜达全力一刀,风声甚厉,真要被砍实了,就算赵莫怀是铁打的,恐怕也立成两半。他大吃一惊,脚下猛地一点,朝后疾退。他身边的两个亲兵见主将危急,急忙跳过來帮忙,其中一人一展大刀,就要來缠那颜达,另外一人则把赵莫怀扶了起來。
赵莫怀大声道:“后撤,拉开距离。左右结方圆阵,拦住他们。”狼卫的战力之强,远超他想象,眼见偷袭无果,他心头惊骇之余,已收起了侥幸之心,准备撤退以待李源。毕竟,功劳再大,总得有命享受才成。
眼见赵莫怀在亲兵的簇拥下朝后退去,竟是要撤退,一旦退去,先前的努力岂非尽付流水?那颜达心下一横,手中长刀脱手飞出。所有人都沒想到他的刀竟然会脱手飞出來,大吃一惊,一个亲兵上前一步,展刀就格,“当”的一声,他挡是挡住了,但那颜达全力一刀,威力大得出奇,岂是他一个亲兵能挡住的。他只觉得手臂一麻,长刀“嗡”然一声,带着刺耳的厉啸,在空中打了个转,横向朝赵莫怀胸口砸去。“砰”一声正中他胸口。
这一刀威力奇大,虽是刀背击中胸口,但赵莫怀仍觉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似掉了个个。他张口就是一口逆血吐出,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众亲兵吓了个半死,手忙脚乱的把他扶了起來,就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已然昏死过去。
那颜达离得不远,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见状大吼道:“敌将已然授首,儿郎们,随我冲。”顺手逮住一个扑过來的士兵,扬起醋钵大的拳头,照着那士兵面门就是一拳。不等那士兵委顿于地,他劈手夺过长枪,高呼一声,状若疯虎的冲了过去,对着那格刀的士兵举枪便刺。
那个亲兵格住了长刀,但主将仍被击了个结实,一时间也有些发懵。那颜达顺势冲上,挺枪便刺,“噗”的一声,长枪刁钻如蛇,一枪正点中他喉咙,那亲兵顿了顿,咕哝一声,仰天便倒。身后狼卫见状大喜,举刀长吼:“敌将授首,北汉败了,杀啊,杀啊。”一时间人人向前,奋勇争先。
这是攻心策。
这种策略在战场上常用,最好的破解方法,不外乎是赵莫怀亲自站出來,高呼一声,敌人谣言不攻自破,但他被那颜达一刀砸了个半死,现在还昏迷不醒,如何能够?
“撤退,护着老将军撤退。”
眼见势不可为。亲兵中,也不知谁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北汉阵营本就在狼骑的突击下岌岌可危,听闻主将已死,已有人开始向后逃跑。这等命令一下,这些士兵发一声喊,那里还能坚持,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起來。象是连着的一般,越來越多的士兵返身而逃,偶有些剩下的还想抵抗,也是稀稀拉拉,结的阵也不像阵,几下便被狼骑杀尽。
赵莫怀的中路大军,交锋堪够一刻,就被狼骑从中突破,四散而逃。那颜达拣回长刀,翻身上了坐骑,振臂高呼:“杀啊。”狼骑铺天盖地,追着这些逃兵一路掩杀过去。正杀得起兴,他胯下的头狼突地前肢着地,趴在地上“呜呜”叫唤起來。而周围其他战狼也神态各异,或仰天长鸣,或原地团团乱转,无论怎么催促,这些战狼就是不再前进一步。
战狼通灵,比之普通骏马,他们对危险的预知要强得多。那颜达抬头一望,残月如勾,也似一把沾染着鲜血的利刃,随时可能吊下來。借着朦胧的月色,可以看到乌梁河上下游,各有铁骑如潮水一般,朝己方高速扑來。不用战狼示警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地面的轻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