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攻城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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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战事连绵,转眼就是十几年了,除了那些真正的杀人狂魔外,是个人都会厌倦吧?可自己真相信太师么?廖熊生只觉茫然。那个带领残军,从南蛮邋遢归来的侍卫,真能为天下百姓谋一个福祉么?说实话,廖熊生自己都不大相信,但这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天下思安,民心思定,也只能寄希望于太师了。
毕竟,他仁义。这不光是口头上的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他也在身体力行的执行着。如果连太师都不能相信了,那这整天的打来杀去,那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想起丁闲之说书时常用的一句口头禅了。自己书读得不多,以前也只是姑且听之,对里面的意思也是不求甚解。现在看来,这句话却道出了许多未竟之意。分久必合,大概就像现在一样,战争的时间一长,不论是百姓还是士兵,都对战事产生了厌倦,希望能得和平。他们都会潜意识的寻找一个人,来实现这个愿望,而太师吴明,肯定是最最理想的人选了。
而合久必分,则是天下承平日久,造成的分配不均,所以民心思变。廖熊生清楚的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穷得连羊羔都卖了,可部落的头人,仍不放过他们,逼迫着父母为他牧羊赎债。后来廖青来到中西登高一呼,父母想也不想,就跟他走了。
廖青当时承诺的,就是所有跟随他的牧民,都有肉吃,都能混个温饱。
邓格当初也说过这句话,他做的些什么,廖熊生最清楚,要不是邓格对他有活命之恩,他早就背弃而去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给了太多的承诺,可他所憧憬那个美好世界连影子也没有,也难怪廖大牛不相信了。想到这里,他垂下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轰……“远方传来一阵轰鸣,将廖熊生从沉思中拉了过来。
这一声响声极近,似乎近在眼前,随着轰鸣声响,一大团火球正砸在城头上。尽管烟雾缭绕,又是大白天,但这一团火球威力极大,当场就有两个士兵被击了个正着,惨叫着从城楼上翻滚下来。爆炸产生的热浪,将缭绕的烟气都驱散了一些。
“轰、轰、轰……”
连续不断火球落在城头上,上方顿时大乱。本来还有些守军朝下射箭,经此打击,对方也顾不得廖熊生这股残军,在城墙上狼奔豕突。加上城下浓烟一熏,更是乱得不成样子。廖大牛顾不得抱怨了,惊喜的道:“是我方的神威炮么?太师果然来救我们了……”
廖熊生用湿帕捂住口鼻,站起来观察了一番才道:“不是神威炮,神威炮比这个要响,威力也大得多,应该是火流星。”
自从石油被发现后,战争中已广泛运用开来,其中,南汉的霹雳车就衍生了以破坏为主的火药弹和以火攻为主的火油弹。所谓的火流星,就是通过霹雳车将火油弹大规模抛射出来,以达到破坏或者火攻的战略目的,因火球密集,犹如下了一场流星雨,故而又称火流星。
喊杀声又在城外响了起来,即使在瓮城内,也清晰可闻。不用说,借着这轮行烟的掩护,攻方可不仅仅是为了救援被困的几千前锋,还有拿下瓮城,甚至通过天桥,进一步拿下主城的打算。
喊声越来越响。即使身处瓮城最深处,也能感到大地的震动。突然,远远地传来一声闷闷的声音,像是一声巨锣。廖熊生猛地扭头,喝道:“怎么回事?”
烟雾缭绕中,前方传来一个士兵又惊又喜的叫声:“将军,是后援的兄弟们,他们,他们正在撞开铁闸,我们马上要获救了。”
太师真是信人,真的来了!廖熊生精神为之一振,人也站直了些。廖大牛突的面色一变:“将军,什么声音?”
身后传来轻微的轧轧声,因为喊杀声太响,所以听起来也不真切。廖熊生转过头,努力看去,但是烟太浓了,除了一片烟雾,什么都没有。他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得闸门方向“轰”的一声巨响,刚才那士兵叫道:“闸门开了,开了,我们得救了。”
随着叫声,一辆巨大的攻城车冲了进来,在烟雾中,模模糊糊的,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怪兽。不消说,铁闸肯定是这大家伙砸开的。尽管有预防措施,但在烟中呆得久了,士兵们仍有些吃不消,一见得救,顿时欢呼一声,朝门口蜂拥而去。
瓮城门就算再宽,也不可能同时容纳几千人撤退,更何况,出口还堵了一辆攻城车。廖熊生喝道:“排队出去,不要乱!”
他话声才落,这时,后方又传来一声响。这一声比方才轻了许多,也沉闷许多,听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拉开了。廖熊生顿时身子一震,失声道:“糟糕,敌人杀出来了。”
李铁将他们几千人困在此处时,赵无能就曾请令,由他率军出击,全歼困在瓮城的敌人。当时李铁以为胜券在握,出动骑兵杀这些炮灰多此一举。可转眼之间,这些士兵就用烟攻之术攻了守方一个措手不及。李铁又悔又恨,自然是要杀了瓮城这几千人才能解恨,眼见这些人就要脱困。李铁想也不想,当场就令赵无能带兵出击,先用骑兵清了瓮城这这波敌人。
一旦消灭瓮城内敌人,行烟自也消失,只要主城还在自己手中,攻方就算拿下瓮城也是徒然。守方利用城墙优势,占据地利,仅需一个冲锋,就可将瓮城再次夺回。
铁蹄声骤响,伴随着喊杀声,惨叫声一下大了起来。廖熊生扭头看去,此时烟也稀疏了许多,瓮城本就里许之地,此时已能看个隐隐约约。紧闭的主城门已然洞开,一大群身着铁甲的士兵呐喊着,从城内旋风般的横扫而出。
这些骑兵本就在城内严阵以待,加之没有上城,几乎没受浓烟影响。这一冲出来,尤如猛虎出押,逢人便刺,见人便砍。廖熊生所部虽也是百战精锐,但以步对骑,本就占据劣势,加之被打了个措施不及,一时间那里顶得住,被杀得人仰马翻。
骑兵来势汹汹,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只一小会,就有好几百人伤身。而现在退出去的士兵还不到一半。身边的廖大牛有些惊恐,叫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廖熊生又急又怒,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下去,起码有一半的兄弟得交代到这里。他咬了咬牙,道:“分一半人,随我前去抵抗。”可是,他也知道这事难办,敌人是骑兵,己方又被杀得吓破了胆,现在率兵回去,顶多只算苟延残喘,根本济不得事的。何况己方也是久战之师,一旦敌人冲过来,到时别说抵挡,恐怕一个回合就会稀里哗啦,兵败如山倒了。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疾呼,夹杂在当中的,是祝小龙那响亮的叫声:“所有人不得恋战,撤退!”
祝将军也来了?廖熊生心定了定,军令如山,他也顾不得带人反冲了。在一帮亲兵的簇拥下,朝城门洞撤退。不过祝小龙虽然来了,廖熊生也不认为他能有什么作为,他抬头看了看,就见祝小龙一马当先,已冲到了众人跟前。
在他身后,则推着三辆弩车。这些弩车有底座,占地也甚宽,三辆车往城门洞一挤,几乎把门口塞满了。祝小龙一马当先,给这三辆车开道,车到处,廖熊生部下纷纷避让,从缝隙中穿过城门洞,朝外撤去。
廖熊生脑子一亮,瞬间明白了过来,不由向祝小龙道:“将军真是远见,竟预先准备好这东西……”
祝小龙虽然年纪轻轻,但文武双全,廖熊生对这个年轻的上司甚是心服。所以对他也甚恭敬,不因他年纪轻轻而有所怠慢。那知这一记马屁拍下去,祝小龙却有些不置可否,他摇了摇头道:“才不是我的主意,是太师的主意,这批弩车是夹在霹雳车和攻城车等一起进攻的。目的就是为了掩护你们……”
眼见战事紧急,他似乎也不愿多说,挥了挥手道:“廖将军,今天你们干得漂亮,快撤退,这里有我。”
廖熊生那可能走,道:“将军,现在战事紧急,属下还能再战,岂能轻言退却?”
祝小龙知道拗不过他,道:“好吧,不过你别乱冲了,不然我可不好向姑父交代。”他大声向着还在城门口缠斗的几个士兵道:“快闪开,所有人退后。”
不好向姑父交代?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祝小龙的姑父,就是太师呀。难道太师在出战前,专门嘱托祝将军照顾自己?看着骑在马上,大声呵斥仍在缠战殿后的士兵的祝小龙,廖熊生只觉鼻子也多了些酸意。自从邓格身死后,他第一次对中西军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感。
祝小龙却不管那么多,眼见最后几个士兵已退了出去,他喝道:“弟兄们,放!”
蹄声如骤雨,瓮城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液和残肢断臂。那些骑兵杀光了最后抵抗的几个士兵,正一路狂飙着,朝这边冲过来。祝小龙喊声一落,从弩车上一下飞出了几十支箭矢,猛地朝冲来的骑兵射去。这些箭密密麻麻,冲在前面的一排敌人闷哼一声,一起被飞箭射中,连人带马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