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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行在棘地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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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菱入口即溶,化作一道清液被姬歌吸纳进腹内,舌尖还犹残留有甜香沁鼻的滋味。
    
    它出自刺鳞的腹下,照理说应是刀枪不入,姬歌试过,水火都奈何不了,却在入口的一刹,和唾液接触交融过后,就变软变薄,毫不费力一吸即入。
    
    难不成是天生就叫人吞噬的,生灵互吞,那造物又是怎样的恶念。
    
    黑衣那般,也亦复如是。
    
    姬歌没有多少空去乱想,待血菱化成液体滑进咽喉中,便举身做起古怪奇诡的动作,动作极快,如斜斜指洞外星天。
    
    所化液体淌进肚子里那一刻,霎时姬歌脸上变了颜色,黑气嗖然癫狂窜动起来,似乎沉寂太久,一股火焚周身的强烈痛感将其包裹,没有一丝缝隙。
    
    就像是一颗火星落到了一堆陈年的干草里头,燎原之势不可抑制,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着喷薄热气,表情难看,痛不欲生却也只是把五官拧皱成一团。
    
    体内潜伏许久,不曾主动发出动静的黑蛇在这把火越燃越盛中,宛如脱缰,以不可控的速度茁壮见涨,血液流转是平常的十倍之上,他脖子青筋暴露出来,脸色殷红如血。
    
    伴随着姬歌呼哧的每一个粗气喘息,都好像要把怀揣的那颗砰砰作响的℃∏,心脏震出来,跳到嗓子眼里。
    
    “啊啊啊!!”
    
    他绷紧的身体都似乎胀大了一圈,有种不吐不快的难言感受,面孔上掠过无数条青紫的光线,但他没有去发泄锤击地面,而是在剧烈颤抖中不依不饶地变幻着扭曲的姿势。
    
    这样修人体图夺一般吸摄血菱里的元气,转化为已用,是一条捷径,但过程无疑是极其痛苦的,身子像塞进了一口火炉,可以说苦不堪言,但不长久,所得却是苦修常年也难有的突飞猛进。
    
    如此短暂的代价,每一个年轻黑衣人都可以接受,且乐于接受,这样突然手中力量可感的变强,对他们来说比起一天天微弱到察觉不到的丝缕增长,更加满足而兴奋,每一块出现的血菱都被视若瑰宝。
    
    在姬歌被动避世的时间段后期,哪怕是很小的指头一块,也会引起腥风血雨的争夺,各方所趋。
    
    每每结局都会以数十人以上的伤残告终,甚至作为身先士卒,却是冷漠视作如同炮灰一样的那群不被重视的最外围人中,偶有死去者。
    
    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已是一个常态,姬歌未曾经历,但他之前所见所闻,还有所遇,都让他无比清醒人认知到,对于力量执迷的人,或者说对更好更久活命的人,远不止他一个。
    
    他们更加贪得无厌,做的也更加狠绝阴冷,就像是山洪来了,也有踏足的垫脚石,确保至少自己不是第一个死去。
    
    那是他人拥挤的头颅,要等到洪水漫过他们的头顶,才可能让自己沾湿。
    
    姬歌的粗喘渐渐平缓下来,动作收起,体内火焚的感觉随着被黑气吸纳转化,已经逐渐地尽数消褪了。
    
    黑气带来的冰冷感蔓延全身,直漫到脖颈,姬歌默默守住一心,眼底里始终清明,未被蒙昧黑暗所侵蚀。
    
    他借黑气为眼瞳,内视了一番自己的体内,破碎的创伤已经差一线就快要完好了,黑气也愈发沉凝,血菱所化只有头发丝一样的残喘余留,会在很快的时间内就彻底融开。
    
    这一次的吞服血菱,效用奇佳,近乎一丝不漏将其全部消化干净,吸收转化的程度远超他从前的服用,或许可能是他两年的沉淀积累,也可能是他一直坚持着在吞血菱时修习体术。
    
    结果大善,没有浪费一丝血菱的元气,姬歌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更甚,只有像他如此愣头青一样在第一次偷偷从屠场捡来服下的时候就这样做了,且尝到了甜头,自然之后就没有停止,不觉是冒着天险。
    
    冷和热此时都随着黑蛇的平息而退却下去,姬歌通体再无异感,五指握拳,感到肩臂里的气力何止是大了一筹,眉眼才渐宁。
    
    这是他两年沉淀的第一次爆出光华,此后,也会受用无穷。
    
    得和失之间本来就是这样奇异无端。
    
    ……
    
    姬歌在吞纳了那颗血菱之后,一连几日都没有出洞,再去另寻,而是在浅浅的窟窿里埋头修炼,稳固下精进一截的力量,让其可以随心所欲地如使臂指。
    
    如今,每日的食物和水都会被有黑衣丢在洞口,而不是进来放置在那,姬歌动身出去拿时,发现有一抹黑影跳跃,在每个有年轻黑衣人居住的洞前都停顿一会,随后离开。
    
    若是无人来取的话,第二日夜里黑影也只是拿走,在原地换上一个新的,并未断绝。但所隔时日过长没有动过的痕迹的话,可能就不可同日而语,另当别论了,至少姬歌几日还没发现有断了的洞口。
    
    看来堡里相当重视他们的所做,即使不保安危,从不过问私底下的你死我活,结怨还是生欢都与他们无关,心思很冷淡而漠然,只要分发下足够维持生计的水粮必需就够了,但也一日未曾断过。
    
    姬歌望到那些窟窿前没有沾灰,却一看就很久没有人来取了的包裹,没有一点贪念,他的已够了,伸手太长去碰别人的令他不喜。
    
    只是他们不知是还身在寻矿,或是去了别的阴冷地方。
    
    返身回洞,姬歌依然平静,那些眼线也始终扫进洞口,那些势力勾结但毕竟还是所有忌讳的,如果被黑影撞破,后果不可想,他们不会愿意冒那个自己所做努力被毁之旦夕的危险,哪怕是一丝可能。
    
    越是贪恋活着,胆子就越小。
    
    姬歌也是,他比一般人更加贪生,却不恋,涉及到这样自身的安危,他每一个念头都极冷酷,谨慎,在那个底线压榨着自己的潜力。
    
    在这几日间,却有一个他意料外的来客,但也并不算是太意外。那日,察尔在他窟窿下呼喊他的名字,引人侧目,却在看到那抹银发,纷纷避讳地移开目光,脚步加快,离开了这儿。他在新晋黑衣之众中,也有着不输于铁奴的威势,姬歌之前就隐隐意会到了这点,他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只知成天傻呵呵笑的大孩子了。
    
    姬歌闻声,一声声似是怕他生厌,停歇一会又响起,但却更让他心烦,许久都未绝后,出来俯瞰了他一眼,并未点头示意,就再次转身进洞。
    
    看来自己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想来那么隐蔽,没有惊动任何人,还是被不少眼睛看在了眼里,只是这些眼中或许也有着察尔的人。
    
    察尔看到姬歌露面后又进去了,也并未错愕发愣多久,在用那双银色眸子凌厉扫过那些周围躲避中带着疑惑不时回望的脸庞,落在目中凛冽生寒,都觉一痛,加快脚步,再也不敢多留。他并不担心那些人会多舌,因为他已经下过令,会有人替他解决这个问题,劝说警告或是让人永远闭上嘴,一个起落飞纵上姬歌所在的窟窿,仔细打量后,从洞口委身而入。
    
    察尔很久没有出来,他和姬歌谈了很多,也说了很多,洞中隐约传来低微的声音,有争执也有死寂的沉默,但没有人具体知道这一切,知道的人都已经封口了或是被动着选择缄默。
    
    待察尔出来后,已是很久之后了,那段时间内没有人能从这面岩壁上出或者入,他回头看了看浅洞,好像还能看到相离很近的黑暗里面,坐着默然无声的姬歌。
    
    他的银眸里流露出愧疚和不堪,但转瞬将柔软的东西化作坚硬,身子落下时,走动中脸上已经戴上了凛冽寒冷的漠然面具。
    
    在他身影出现后,一群人影露出身形从远处包围着走过来,见他面后立即躬身,头深深埋下不敢多言。
    
    察尔恍若未见,从他们让开的中间走过,一语不发,仿佛眼前这群低头俯首仿佛是被冻住了的那么多人都是乌有一般,他的背影走的每一步都很坚定决绝,渐行渐远,银色的发丝微拂,身形很怪让人称异,宛如行在冰封棘地的幼王。
    
    即使脚踝割破,满是血泞,也未曾怯懦半步,而忘了给自己留下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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