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鬼哭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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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难以置信,从麻五的话中我似乎都能感受得到当年那女人凄厉的惨状,我咽了口唾沫,问道:“那富户不是一位大善人吗?为什么会……”问道这里我就有点问不下去了。
麻五继续说道:“那时候我都被吓傻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那女人已经不叫了,可能是死了吧,我怯生生的往里面看去,听到那富户说‘看见没有,这就是下场,说着一刀扎进了那血淋淋的孩子身上,像他这种野种只能落得这种下场,你们要是以后再敢做一丝对不起我的事,这,就是下场。’
我根本就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竟然会……唉,人心隔肚皮啊。”麻五感叹道。
“那然后呢?”我追问道。
麻五突然握紧了拳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我那时不敢再在那里逗留,悄悄的回到了偏房,我一宿没有睡觉,脑子里总是闪现着那恐怖的画面,我也不去想什么报复不报复了,一心只想赶紧走出这个残忍的地方,所以我就连夜收拾好了盘缠,准备天一亮就走,然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富户把我们所有吓人叫到了一起,分给我们每人五十块现大洋,整整五十块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呢,那富户对我们说道,只要是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做工的,以后每个月的工钱翻一个翻,本来一心想走的我就有点动心了,最后我考虑了一下,决定留下来,只要管住自己的口,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就是这件事,让我后悔了整整六十多年啊!”
麻五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道:“自从那件事之后府上渐渐开始安静下来,可以说是多干活少说话,尤其是富户的那几位姨太太。约摸着过了七天的光景,那天晚上我有些尿急,从茅房回来后,在半路上仿佛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和七天前听到的简直一摸一样,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我一个人,即便我胆子再大,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毛的,我觉得是不是那姨太太的鬼魂回来了,但当时年轻气盛,虽说心里没底,但我对那些个鬼神什么的是丝毫的不相信。
我哼着当年流行的曲子给自己壮胆,快走到偏房时那声音突然就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回头瞅了两眼,无意中我依稀看见富户的屋子里还开着灯,只不过被黄色的窗帘遮住了,只能看得到雾蒙蒙的一片,就是在这个时候,窗帘上突然多出了一道痕迹,我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所以我就壮着胆子慢慢走过去,直到走近了我才看到,那一道痕迹竟然是溅上去的鲜血!我心里噔的一下,我赶紧半蹲在一颗灌木丛下,很快,窗帘被噌的一下拉开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披散着头发把头伸出了窗外,她的嘴似乎刚刚要张开说些什么,大概是想求救吧,还没等说出来,一只手就拽着她的头发,硬生生的把她给扯了回去,不久一阵闷响传了出来,随后再没了动静。
趁着这个机会我赶紧跑回了偏房用被子死死地蒙住脑袋,颤抖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一出门就看到不少人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我快步走过去,挤到了最前面,刚一挤过来我就看见富户的窗台上垂吊这一颗人头,有些胆大的纷纷议论是不是昨晚姨太太的鬼魂回来索命了什么的,不一会儿富户就从窗台上露出了一个脑袋,他暴喝一声滚蛋,随即走了出来一把扯掉了那颗人头,狠狠地朝着人群扔了过去,所有人都被吓得四散而逃,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从那天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梦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在向我招手,我鬼迷心窍的走了过去,没成想那女人突然掉下来了一个眼珠,滚到我的脚下,我诧异的看着那颗眼珠,等再一抬头时,一颗被砸瘪的脑袋瞬间晃到了我的眼前,每次我都会被这个梦吓醒,惊出一身冷汗,那些日子里我几乎吓得都不敢睡觉了。
直到一天夜里,屋外的蛤蟆不停地叫唤着,吵得我睡不着,我盘坐在床上有些无聊,于是就穿上鞋子走到了窗户边打开了窗子欣赏着残月,这时阵阵阴风吹过了我的双肩,我打了一个哈欠向着对面的屋子看去,顿时我冷汗直冒:我看到对面的窗户上赫然有一个女人在朝我挥手,而这个女人竟然和我在梦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我赶紧关上了窗户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床上,暗骂自己手贱,可是我刚一闭眼就感觉到旁边多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我转头一看,一颗被砸瘪的女人脑袋披头散发地靠在我的床上,那场景我永远也忘不了,一颗眼球滚到了我的肩膀下面,滑腻腻的,另一只眼球干瘪的垂在眼眶上,我惊叫了起来,也顾不得穿鞋子就推开门跑了出去,我大声地喊着‘有鬼!有鬼!’可是没有一个人听得到,四周除了我的叫喊声之外依旧是寂静一片,只是不断传来蛤蟆的叫声,我又跑到了院子里,站在院中央,这样多多少少会让我觉得好受一点,然后我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埋着头颤抖着,一句话也不敢说,不知过了多久,知道账房过来把我拍醒我才恢复了意识,账房看到我一脸疲惫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给了我一天的假让我好好休息。
我站了起来,向账房道了一声谢就回到了偏房,站在门口,我迟迟不敢进去,偏房的门被风吹得‘吱嘎’地叫着,好像一张大嘴在不断地咀嚼着,我从一边抄起了一根扁担,怯生生的走了进去,对着我的床铺就是一阵乱打,可是除了漫天飞舞的棉絮以外在没有任何的东西了。”
麻五的脸上充满了惊慌,仿佛回到了当日的场面一般,看着那苍老无助的面孔,我能做的却只有无情的揭开这位老人旧时的伤疤。